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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爸爸,请接受我的敬礼

2020-09-24抒情散文海伦姐姐

爸爸,请接受我的敬礼 一直以来,对父亲怀有一种复杂的心情,有敬畏,有崇拜,有怨恨。可以说,这四十年来,我没有体会到父爱的存在他是个16岁就从军的老兵,戎马生涯练就了他的铁石心肠。我从一出生就被送到奶妈那里, 10个月大的时候,外婆把我从乡
爸爸,请接受我的敬礼
  一直以来,对父亲怀有一种复杂的心情,有敬畏,有崇拜,有怨恨。可以说,这四十年来,我没有体会到父爱的存在

  他是个16岁就从军的老兵,戎马生涯练就了他的铁石心肠。我从一出生就被送到奶妈那里, 10个月大的时候,外婆把我从乡下抱回来,那是个弱小的丑丫头,叮得满脸的蚊虫斑,外婆心疼得直掉泪。

  小时侯,我对父亲的印象是模糊不清的。在我心里,外公外婆才是我的亲人,他们不过是偶尔来走动的亲戚。只有每月收到他们寄来的生活费,并让我回信时才想起还有远在外乡的父母。我们之间的交流只局限于每月一次履行公事般的书信。

  父亲虽然读到小学三年级就辍学了,但写得一手漂亮的钢笔字,那还是在部队的时候刻苦练成的。据说,就是那点“绝活”,才赢得美人归的,我妈妈当时是文工团的演员,高挑的身材,鹅蛋脸,大眼睛,还是业余篮球队员,说追她的人有一个排一点不过分,而我父亲貌不惊人,看不出有哪一点能够打动美人心的,他是在回来探亲的时候偶尔认识了我妈妈。回部队后,用他漂亮的钢笔字,和充满“甜言蜜语”的书信,发起了猛烈的爱情攻势,像攻克堡垒那样,硬是把一个佳人从江南小城“骗”到了皖南山区,死心塌地的做他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

  这件事情在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得到了证实。

  那年,父亲看我和他们总不亲热,下决心要带我到他们身边。我哭哭啼啼离开了外婆,随他们来到了那个穷僻的山沟沟。第二天父亲去上班前,吩咐我把自己头天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我从小养尊处优,有生以来第一次自己洗衣服。正值寒冬,我的小手在冷水里冻得像胡萝卜,心里骂着狠心的父亲,手在搓衣板上胡乱的洗着。晾在院子里的湿衣服在刺骨的西北风中,转眼就变成了冰砣一块。同时被冰冻的,还有我身上穿的衣服。原来我笨手笨脚的把衣袖裤腿弄湿了。没办法,只得翻箱倒柜找妈妈的衣服替换。

  在柜子的一个角落里,我看到一个纸盒,上面写着一行苍劲有力的钢笔字----恋爱期间书信汇集。那时候我还不懂恋爱这个概念,只是觉得好奇,偷偷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叠装订整齐的书信。由于有些年代了,纸张已微微发黄。我双手有点发抖的捧起那叠书信,一页页仔细翻看,心情紧张得像特务偷看机密文件。记不清具体的内容,只记得每封信的开头总是写着“亲爱的小燕子”,结尾是“吻你,我的燕子”。这在当时简直是黄色文字。

  我臊得脸热脖子红。一连几天,不敢拿正眼看父亲,怕他知道我偷看了“机密文件”。现在偶尔想起来还忍不住偷偷发笑,不知道现在这些宝贵的书信是否还被珍藏着。

  父亲是多情,柔情的,也是无情,绝情的。我高考落榜后,被分配到一家工厂做工,那是个工作环境很恶劣的地方,噪音,气味,高温,三班倒。在夏天,温度高达45度。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得知厂党委书记居然是我父亲的老战友。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

  过年父亲回来了,我请求他主动拜访一下书记,送点礼物,帮我换个轻松点的工种。他死活不肯,说那是以权谋私,他希望我靠自己的本事成长。这个榆木脑袋,真是死不开窍。

  我瞒着父亲,提着买好的礼物,来到了书记的家里[以前我曾多次随父亲来访过]。寒暄过后,我恭恭敬敬的送上礼物。书记碍于我父亲的面子,怎么也不肯收礼。无奈,我只得灰溜溜的夹着尾巴打道回府。这事没几天我父亲就知道了,他指着我的鼻子大骂,说我把他的老脸都丢尽了,年轻轻的不思上进,专门想着歪门邪道走捷径,以后不许我再去找他帮忙,要让我自己磨练。还说他自己就是从一个红小鬼成长起来的。

  天哪!这叫什么事!我算服了这倔老头了。

  其实,老头也确实有让我钦佩的地方。89年的时候,他从党委书记的位置退居二线。开始,失落一直伴随着他,好多天郁郁寡欢,闭门不出,我妈好说歹说,死拉硬拽,才把他哄出来。带他去逛公园他在那里发呆,和他去逛街他索性坐在商场门口的台阶上。直到走进新华书店,在那一排排书架前,他的眼睛又开始发亮了,像一个饥渴的孩子看到面包和水那样,泡在里面再也不肯出来了。

  在以后的三年里,他一头扎进了书的海洋,自学了统计学,会计学,工业会计,商业会计,政治经济学等等专业课。当他拿到经济师技术职称的红色证书时,那种自豪和激动不亚于戴上博士帽,,这对于一个只有初中文化[自学的]的60岁老人来说,是一件多么不易的事情。他以他的自强不息,他的孜孜不倦,影响着我,也征服了我,在我心里,他就是个勤奋好学的老学生。

  老年的他还一直保持着每天看新闻联播和读书看报的习惯,家里每年都要订阅好几份杂志和报纸,因此他的思想一直和时代保持着同步。现在看到我们在网上冲浪的乐趣,又嚷着要学电脑。

  近几年,父亲老得很快。

  过年时,我去看望父母。从我踏进门起,父亲苍老的形象就定格在我的记忆里:满头的银发,蹒跚的步履,迟缓的动作。。。。。。无一不在传递着衰老的信息。

  坐定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了彼此间的问候和交流。好几次,我发现父亲对我的话反应木然,只是“哼哼哈哈”的应付,有点不快。妈妈悄悄告诉我,半年前因为药物副作用,严重影响了父亲的听力。但他又十分要强,儿子要买个助听器,老爷子死活不肯。说让旁人看到以为他是个废人了,宁愿装出一副耳聪目明的样子,这可害惨了我妈。

  说话间,父亲不住的用自己的拳头轻捶膝盖。那是文革期间下基层劳动受伤落下的腰腿痛,遇上天气不好就要发病。他想起身去如厕,努力了几次都没能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连忙过去搀扶,不料他眼一瞪,火气挺大:“你爸爸还没老到连上厕所都要别人扶着。”

  看着老爷子走进卫生间,妈妈苦笑着叹了口气:“你爸爸就是这么个人,倔强,好胜。谁要说他老了,一准跟你急。”

  吃过午饭,睡过午觉。父亲照例要去阅览室看内参,这是他离休以来一直保持的习惯,无论刮风下雨,从不间断。就连那场大雪后,也不顾妈妈的强烈反对,嚷着要去。后来连哄带骗,说阅览室暂时关闭了才作罢。

  看着父亲迈着蹒跚的脚步走出大门,我一阵心酸:那个曾经高大威严的父亲已经老了,再也没有了从前的英气和豪爽。没准哪天就会离我而去。

  吃完晚饭7点整,父亲准时端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联播》,这是他从家里有电视机开始一直保持的习惯。由于耳背,把音量开得很大。我有点受不了,不得已躲进书房“避难”。意外看到父亲的书桌上放着一本厚厚的《从蒋氏父子到连战马英九》。

  我好奇的问妈妈:“爸爸看这些干嘛?”妈妈说,他现在研究上了台海局势,中央4套的《海峡两岸》是一期不落,看得津津有味,看完后还拉着妈妈滔滔不绝的讲他的意见和看法,妈妈还得装着很感兴趣的样子,耐着性子听他讲完。

  这老爷子,人老,又不服老,真拿他没辙。

  等他看完新闻,我从包里拿出《虞山福地2008》,翻到刊有我文章的那一页,兴冲冲的送到父亲跟前。父亲带上老花镜,饶有兴趣的读着我的文章,不住的点头:“写得不错。好样的,不愧是我的女儿。”

  我顺势撒了个娇:“什么好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是我写的嘛,有你什么事啊?”

  他哈哈一笑:“你的身上有我的遗传基因,血管里流着我的血,怎么与我无关?”

  看完后,他觉得不过瘾:“就一篇?还有吗?”这老头,以为是我的专集呢?真是。

  我打开笔记本:“知道你要看,特意带来的,都在这里边呢!您老就慢慢看吧。”

  老爷子一篇接一篇, 聚精会神看着我下半年写的那些文章,还一本正经做了点评。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刚才父亲衰老的印象荡然无存了。他,还是那个高大威严的父亲,那个倔强豪爽的父亲,那个勤奋好学的父亲。。。。。。

  他虽让人可气,可恨,也让人可敬,可亲。这些年来,他虽然没有给予我优裕的物质享受和舒适的生活环境,但他给予了我生活的真谛,让我在苦难中磨练出了坚强的性格和百折不挠的精神。在40年后的今天,我终于读懂了父亲的良苦用心,而我也在他无声的影响下,复制着我的下一代。 [ 本帖最后由 高迎春 于 2010-2-24 22:4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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