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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声音的天堂

2020-09-24抒情散文房子
声音的天堂那翅膀飞过来,从头顶掠过,眼睛里迅速积攒了一小片阴影。我自语:突然活在了阴影里……你像音乐从森林的上空弹奏走出漫天的音符,雪花一样覆盖我的肢体。水草出现在河面上,一串金色的光撒在上面,弄痛了整个河流的知觉。我听到嗓音,从光泽的生命
             声音的天堂
  那翅膀飞过来,从头顶掠过,眼睛里迅速积攒了一小片阴影。   我自语:突然活在了阴影里……你像音乐从森林的上空弹奏走出漫天的音符,雪花一样覆盖我的肢体。水草出现在河面上,一串金色的光撒在上面,弄痛了整个河流的知觉。我听到嗓音,从光泽的生命身体里,朝着近处不断传递过来,起伏、环绕,而后,轻微的呼吸,从我的肢体上流溢来,流溢去。像是许多无名物,又如某人轻手轻脚走进醒着的梦中。我无法聆听,不知道为什么,我快要哭出来了……   三月,我到书中寻找文字的发源地,遇到了时间积攒的柴草。阳光吸干柴草的水分,躺在早晨或者黄昏。燃烧,是从这时开始等待的。先是一根火柴被擦燃的声音,你能想到那响声在听觉里的锐利,甚至是惊心动魄吗。然后,整团的黑暗被驱除开来。   柴草散发出的味道,在明亮的空间里四处扩散。那丝淡淡的香甜来自岁月深处,来自柴草还是鲜绿光景时的储存。在那里,我邂逅一个女人的声音和她全部的人生内容。不过,在时间模糊的背景里,失踪是经常发生的事情。比如,我考证不出她失踪于什么年代,就像我从什么地方来,和她在什么地方相遇,没有事实来证明这些存在。   她发出的声音,常常困扰我。我看到树冠上的青烟。我说出树,声音就来自树的叶子或者树身的某处。我不能表达出声音的具体存在,长久地焦虑和不安。整整一个白天,我陷入迷茫状态。那时,已是春天,地上影子轻盈而明亮,弥散在空气之间的气息,搅开凝滞的事物们,缓缓地恢复着自由的伸展。

  那日,我在柔细的声音里,感受她气息涌动着水流的宽幅。幽柔的起伏中,不断高过眼前的事物,带着恍然重现往事的情景。哦,不。比往事的气息更有蛊惑春天的魅力。我不得其解,不知道这蛊惑是一种现实,还是一种虚拟。想象有人会来批评这样的错觉,而我固执地想把声音留在身体里,以便我在梦中身临其境和声音来自的影像重逢。它们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甜味,既不浓烈,也不清淡。就像在饥饿之前,我突然想象起一道菜。滋生这样的念头,做出了意念中色味极其符合生理感觉的食品。于是,味道进入我的口中,将我的胃填满。整个过程如此惬意、迷醉。

  我一直在写一篇亲临现场的文章,握笔时,身体就出现在生活细节中。我恍惚着,它们长久地以一种我无法言说的感觉,把我带到文字当中。在一个大楼的四层的走廊上,我逡巡着,目光朝向远方。说到远方,其实是映在眼睛里的树和方方正正的楼房格局。我显然没有进入它们,脑袋里影子落在上面,将它们笼罩着。那个影子,是她发出的声音。她在困扰自己的地方,独自纠缠着自己的身心。我听到声音穿过长长的走廊,到达了我的面前。仿佛将她藏在夏季花朵开放里的气息落在我书写的纸上。那是一种情欲的光,正在化成水,洇湿了纸。那洇湿的地方是一团光亮,她从这片光亮中浮现出容颜和神态。

  她从门缝里朝我窥视,我们之间的空气是玻璃做成的,无间隔的透明感让我忽略身体是不能抵达的。这是我悲伤的主要原因。有时我在文字中回到法国诗人维奥头脑的世界里,他的文字正是我的陷阱。他说“我今晚梦见菲丽丝走过来/她美丽的就像一道霞光……”,在黑夜,时间是我的全部废墟,我一个人在废墟之上,花朵和楼房全部沉到泥土之下,整个城市和我居住的房间也正在缓慢的下沉。我随着这个过程,回到记忆里,记忆更改了原出的具体,它们在我面前抽象成一幅水墨画。一个巨大的城堡坐落在我内心里,那里埋葬的是一个活着的人,“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她被掩埋在那里,覆盖着来自时间那端的尘土,我的细微知觉一旦潜入到那个部位,就知道她的存在。这也让我知道,她的存在不能清除,只能掩埋。

  有时候,我愿意来自尘世的光将我覆盖,覆盖在夏天树叶一样的凉荫中。那个时候我藏于内心的景象都能复活过来。在那里,我发觉声音从远方流淌过来,从耳朵进入身体,像风一样流转。我发现最美好的东西都活在她的声音里。声音的气息把我整个的消融在这春天的中午或者傍晚。我回忆起翻动书页的情景,我打开的是另一个人走过来的通道。比如,那个出现在画像里的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他说:我总能梦到和她做爱,在异域的空间中,梦到做爱才能抵达她。否则,我再也不能见到她。

  他一定唤醒了什么。她的声音从我内心出现。人间的许多事情烟云一样流淌过去,我突然发现声音交汇时,心像两片云,湿润中相互渗透,盛放心的是肉体,它们完好的合作成一个没有分离的附着物,像柴草和火光,柴草充分燃烧时,那是最为美丽的光芒。火光有着低沉的来自柴草的声音,像是说:我爱你。这个声音一旦出现,柴草就被软化了,仿佛是柴草汲取了氧气,更浓烈地燃烧。柴草和火光的呼应,融成了一个整体。   有人在春天里伐树,树一棵棵地倒下了。他们伐出时间流逝的伤痕。没有人看到面对时间流逝的哭泣,如何地不可理喻。我可能就是时间里的树,被声音的斧子伐倒在某个未来的早晨或者黄昏。如果灵魂可以不死,我大概会带着她声音的翅膀,飞过坟墓上空的天堂。


                    201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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