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点新年的花絮

装点新年的花絮

（一）写贺卡
看着一位老师戴着花镜认认真真地写贺卡祝词的情景，猛然间也有了一种为思念的或尊敬的人写贺卡的冲动。
匆匆找来一些贺卡。精致，利落的画面，简约、大方，却能在与视觉对视的瞬间跳跃出无数与祝愿有关的吉祥音符。我的目光一点点地在这以红色基调为背景的贺卡的表面上移动，渐渐地，好多好多祝福的语言便开始在我的心头氤氲。我甚至感觉，这样的一个时刻，除了拿起笔填写贺卡祝词，我简直不能再做些别的事情了。
思绪回转。
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寄贺卡的确切年份了，隐隐约约感觉像是在师范上学的第一年。那是学期的末尾，从学校刚刚发到手的一百多元奖学金中，抽出一张崭新的十元钱，到街面的礼品店里买了一张当时价钱最昂贵的贺卡，寄给了我小学时的一位启蒙老师。贺卡的设计很是精致，轻轻一翻开，就会响起一段音乐，那音乐的声音就象用清泉洗过一样清脆。当时闻着贺卡中散发出的茉莉样清雅的花香，我真是有点舍不得把我蹩脚的字写在上面了。可是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写了，然后贴上邮票，投到了学校传达室的邮箱里。
后来，随着日子的纷繁琐屑，心情也不再清亮。那伴着清脆的音乐声响的贺卡，便风尘在了岁月的最深处了。
将近二十多年后，再次提笔面对着贺卡的留言处，那段遥远的旧时岁月竟然忽悠一下就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了。我拿起笔，想了想，先写了一个朋友的地址和姓名。
笔迹并不是很娟秀，可是一段清雅的记忆却在落笔的瞬间复活了。一张时时充满着亲切的脸，眉心间有一颗黑色的美人痣。我曾经一边看着她抖动的痣一边和她聊天，聊着聊着，心情就格外地好了起来。我们谈文学，谈生活琐事，每每谈起她的儿子她总有说不完的话。平日很稳重的性格一下子就活泼起来。话语和停顿的间隙，全被母爱的自豪所填满了。见我特别爱文学，她毫不犹豫地把进修本科时的中文书籍塞给我。我便如饥似渴地看，认真地记着笔记。那时我在学校里教的是英语课，好多人都认为我看文学书籍是不务正业，可是她不。那些在乡村平凡的日子里，她对我的理解和支持，正如她亲切而真诚的眼神，给了我无以言表的勇气和力量。搬到小城里的时候，我把她给我的那些珍贵的书全带来了，认真地摆放在中间卧室的橘黄色书橱上。那本《美学概论》，我非常偏爱，简直是离不开手，便把它带到单位，放在办公桌一个最显眼的位置。一次喝咖啡时粗心地在上面留下了个印记，棕黄色的，久了就如同淡淡的烟熏。那淡淡的印记倒是总是使我在不经意间把目光投入到那本书的封面，随后一张亲切的脸旁便清晰起来。后来我便感觉到那淡黄色印记的味道，和友谊的味道一样清雅。
此刻，面对着这贺卡。我的眼睛里竟然氤氲了一层泪花。我写一句祝福的话，就停下笔，想象一下和她相处的昔日片段。再提起笔时，心头便充满了异样的温暖。那温暖散发着夕阳的味道，通过手里的碳素笔，神奇地流畅了因琐屑和繁重而积聚起来的心头的凝滞。一条清澈的小河，就在提笔的瞬间欢悦了起来。它匆匆地流过山涧，穿过丛林，在无数的村落间迂回辗转，然后在一个需要它滋润的地方停止下来。我的好多的记忆，就是在这小河的活泼中清晰起来的，此刻，我以我从昔日记忆中提炼出来的真诚的语言，给我亲爱的的朋友，写下最温馨的新年祝福。
精美的贺卡，是一只轻快而便利的船。船在开启和抵达的过程中，一朵花儿也正在经历一个含苞和绽放的过程。
那些省略了种种过程的现代的、快捷的通讯方式，有时候会给人一种和面对钢筋混凝土一样的生硬的形式的感觉；而，那些原始的、朴素的邮寄方式，却最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深入春天原野里的温暖。
我想到了很多需要表达感恩和祝福的人。我默默地写下她们的地址和姓名，然后一幅昔日温馨的画面便呈现出来。我回忆着那种种不同色彩和形式的感动，那一张张有着不同面孔却有着相同的真诚的脸，笔头的语句便一下子流畅起来。想说的话太多太多，甚至没有地方写上那句最重要的“新年快乐”。一上午的时间就那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了，我写完所有贺卡后，抬起头，感觉正午的阳光正不声不响地照在我的头上、身上和脸上。
在把写好的贺卡投入邮筒的瞬间，我的心，也因一种释然而轻快了好多。
（二）走在回村的小路上
元旦坐车回婆婆家，从一路口下车，坚决拒绝姐夫开车接我的打算，而以锻炼身体为由，执意步行那三里多地的柏油路。
从散发着难闻的汽油味的旧公交车上一下来，头就立即清醒了很多。
斜跨着背包，轻轻松松地在平坦的柏油路上走，竟然有了一种小鸟飞回密林的感觉。
我这个人，别的癖好没有，就有一个：运动。可以不吃好的不穿好的，但是必须保证每天有一个小时以上的运动时间。风雨不误。走哪，一双不是很昂贵的运动鞋就戴哪。命根子一样。生活中有些啥心烦事啊，听音乐谈心解决不了的，走上几十分钟心情一准好。渐渐地，运动已融入了我的生命。和阳光空气水食物一样重要。于忙碌的生活罅隙寻找运动的时间，成了我最爱动脑筋寻思的事情。你想，今日，这么个难得的运动时机，我能放过吗？
脚步越快，心情越好，气势越高涨，简直是神清气爽。
路旁栽了两三年的小树苗，等间距地排列着。光秃秃的枝干，在冬日的乡村田野里成为一个非常生硬的线条。柏油路两旁的农田里，那些斜倚在一起的打了结的玉米杆，却是一种软绵绵的样子，浅黄的色彩中，秋的丰收的味道仍然没有消失，可是，那种饱胀的感觉却没有了，像是上了年纪的女人的乳房，有些干瘪和概念化的形式了。不过，细看，却有一种油彩化的朦胧感在里面。使线条和色彩单一的冬日田野，有了几分诗意的韵味。
路上有很多的车辆走过。摩托车居多。多是男人驮着女人。摩托车的车筐被塞得鼓鼓的合不拢嘴。女人手里的提筐里也被装得满满的，时常有露出长着嫩绿的叶子的长长的芹菜。我一下子记起今天是阴历十七，适逢家乡的集市，怪不得这么多购物的摩托车出现呢。
就在我恍悟的间隙，一辆没有拖人的摩托车在我身旁停下来。
“大妹子，你要去前面的村庄吗？”一个头戴黑白相间的弹力毛脖套，鼻梁上顶着一个黑框近视镜的中年男子操着本地特有的方言对我说。
“对啊。”看着他真诚的样子，我爽快地说。
“那坐我的摩托车吧。我也是前面那个村庄的。”
“不用了，谢谢，我马上就到了”。我说话的时候，发现了他摩托车的车筐里放着两串用塑料袋装着的糖葫芦。
见我执意不坐，他就友好地冲我笑笑，然后加快了速度骑走了。
我依然步履矫健地自个走着。
这其中，有很多后面没带人的摩托车在我面前放慢速度，然后看着我精神抖擞步行的样子，便加了速从我身边驶过。
我想起了每年回婆家过年，当大鱼大肉吃得胃里不舒服的时候，或是一系列形式化的过年礼节让我感觉胸口压抑的时候，我总是来到这条平坦的柏油路上慢跑或是散步。有时是清晨。有时是傍晚。那时候，某种被封闭的遗憾或失落，总是在这条亲切的小路上烟消云散。运动完后回到家后，又可以大口大口地吃肉了，又可以心情愉悦地看春节期间精彩的电视节目了。
这样想着想着，镶了白色瓷砖的五间新北京平房便近在眼前了。
我打开后门，一股香香的炖排骨味顿时飘入我的鼻孔，姐夫和婆婆对我执意步行的善意的谴责声不时响在耳边，我才不管呢，不论怎么说，一顿丰盛的午餐的好胃口已经被亲切的柏油路氤氲出来了。
[ 本帖最后由 夏日荷风 于 2010-1-7 08:3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