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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一只碟子的死亡

2020-09-24抒情散文彭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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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碟子的死亡
文/彭建华首先声明:文章标题没有错误。确实是一只碟子的死亡,而不是一只蝴蝶的死亡。
.碟子是一种瓷器,浅平的圆形状器皿,属于餐具的一种。当然,现在的碟子已是形状各异了,其中有一种鱼形的碟子,就是专门用来装盛全鱼这道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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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碟子的死亡
文/彭建华 首先声明:文章标题没有错误。确实是一只碟子的死亡,而不是一只蝴蝶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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碟子是一种瓷器,浅平的圆形状器皿,属于餐具的一种。当然,现在的碟子已是形状各异了,其中有一种鱼形的碟子,就是专门用来装盛全鱼这道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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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我的家乡,很少见到有人用碟子来盛菜。现在偶尔看到某家饭桌上摆着碟子,我都会想起自己曾经吃过的某局食堂,或者是餐厅、酒楼和宾馆。就觉得很有一种富足、高贵的味道。我甚至还有过某种荒唐的想法:城里人之所以是城里人,农村人之所以是农村人,就是因为城里人餐桌上摆的是碟,农村人摆的却是碗。因为,碟是装炒菜的,碗是装煮菜的。一炒一煮,不仅仅是生活方式的不同,更是生活水平高低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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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农村人也有碟子上桌的时候。但那一般是在摆酒呷席,或者是过年请客才偶尔一用。比如说摆酒呷席吧,如果厨房动作太慢,便会有人大喊:怎么还不上碟子呢?所谓上碟子,其实就是上那些熏烤过的猪腰、猪肝、猪肠、猪脸皮,还有肉丸子之类的冷拌菜。这些菜一般在开席前上桌,用大碟小碟装着,有的还配以咸蛋皮蛋,在碟中摆出某种花样,诱人极了。据说这样的碟子菜要摆十个,俗称小十到,那一到一到出的大海碗菜叫大十到。合起来就是双十到。在农村摆酒,哪家能端出双十到来,那是要传很远的名的,人们就会啧啧赞说:某某好讲脸面啊。当然这仅是我脑海中的记忆,现在生活提高了,出双十到的多了是,也就没哪个再去咂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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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酒呷席的机会毕竟不多,所以我的村人们一年当中很少用碟子。少数有碟的几户人家,基本上是将碟子挪作它用。其中最主要的一个用途就是,用做喂猫狗喂鸡鸭的器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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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前,我曾用过一只碟子喂小鸭子。那碟浅平,七寸左右的口径,周围有一些并不精细的蓝花图案,底部有“成化”二字。经年后,竟然被我儿子打掉了。那时儿子才是个几岁的小孩,一次看见了那碟子,哭着要拿来玩。我将碟子交到他手上,刚一松手,就听“啪”的一声,屋地上顿时溅开一朵晶莹的花。为了不吓着儿子,更为了不让地上的碎瓷片伤着他,我不敢大声喝骂,还装了一副灿烂的笑脸说,儿子乖,碟碟打得好漂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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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了若干年,偶然翻看中国历史纪元表,发现明代有个成化年。我突然忆起我那曾经喂过鸭子,后又被儿子打碎了的碟子,心中生出无限惋惜和感叹。那是古董宝贝哩,还是明朝的,居然让我作贱到用来喂小鸭,还和儿子一道联手将它打碎了,不!是打死了。真是罪过啊。后来我又一想,世上被作贱或被无辜打死者多了,连人也概莫例外,何怜一只碟乎?如此这般一想,心中也就释然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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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我受这只“成化碟”被沦落的启发,写了一篇叫《猫饵》的小说。很短,仅百十个字,不妨拿出来凑一下篇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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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事古董,遍游乡间,搜珍寻宝。是日,见一乡民饲猫之皿乃唐代之物,价不可估。某窃喜,意欲得之。故曰:“家有鼠患,欲购汝猫,可乎?”对曰:“然。千金可矣。”某欣然允之。待归,某曰:“猫皿于汝无用,不若舍吾。”乡民大笑:“此乃猫饵,凭此吾已卖猫百余,岂能舍?”某大渐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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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皿”的原型就是“成化碟”。因我不忍让它独自沦落,就虚构了两个人陪伴着它。也算是我的良心发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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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作贱碟子的一般是我等乡下人,城里人对它却是蛮敬重的。数年前在机关打工,经常出入一些大小官员家庭,常见他们在书柜上贡奉着一二只或大或小的碟子,上面有花有鸟,有吉祥的话语,分别在一个红木小架上倚着,仿如倚门亭立的玉女,显得精致而高贵。每次看到它们,我就毫无来由地想起我们农家贡奉的天地君亲师神位,那是怎样一番烟熏火燎啊,在狼狈中更显出一种卑微。不只是碟子,世上任何东西只要它们依仗着人势,都会出现传奇。这是我从碟子身上悟出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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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在我的乡下,那小小一片碟子还是蛮富有文化味的。二十多年前,我看一位女同学演唱花鼓戏,她一手拿一只小白瓷碟,一手拿一根小红竹筷,两手上下翻飞,宛如玉蝶和红蜓翩翩共舞。红筷在白碟上或点或敲,其声清脆悦耳,再加上她那颇具韵味的《刘海砍樵》唱腔,真是美不胜收,顿感生活的无限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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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那一年的年底,我突然想起要写对联卖。于是带一匝裁好的红纸、一瓶墨汁、一只毛笔,外加一只小碟,去走村串户。每逢有人要买对联,我就将纸在地上铺开,再倒一些墨汁在碟里,运起饱醮浓墨的大笔,在纸上行蛇走龙。赢得几声喝好,收了三二元钱后,再继续我的下一次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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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在下一家写对联时,那当研池用的小碟,竟然让主人家的小孩打烂了。主人立马拿出一只碟来,让我重新倒入墨汁接着写对联,临走时他又嘱咐我将碟带上。他说,这碟我留着也没啥用,你就带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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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碟子,就是那只后来死了的“成化碟”。只是当时它的主人和我,都不知道它的真正身份与价值,否则的话,这只碟子肯定又是另一番命运了。现在想来,这一切就仿佛是一场精心布局、彻头彻尾的大合谋,它的主人,我,还有我的儿子,我们联手将“成化碟”谋杀了,我感觉有一种负罪感在心中弥漫开来。同时,我还感到这一切,似乎又是那只“成化碟”的宿命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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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它只是一只碟子呢,居然还是什么明朝的老古董呢?谁让我们又是那么无知,偏偏没有长上一副,足以从现在直穿成化年间的深邃目光呢?其实我们都是无辜的,那只碟流落我们乡下更是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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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恍然听到一幽幽之声从不知处传来:如果我的价值不被发现,迟早都是难逃被打碎而死亡的命运。你们何罪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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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心又释放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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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一只碟子的死亡,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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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谭居士彭建华2010121东莞)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本帖最后由 彭建华 于 2010-1-22 05:0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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