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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小米的口袋

2020-09-24叙事散文房子
小米的口袋小米。我记得她的声音。声音一发出来,就张开一个魔鬼的口袋。那一天,从家里出走,半路上遇到一片蓝色烟雾。绕过圆形的花园,在铁栏杆四周,我逡巡着。小米,一定是那个时间里,被魔鬼收留的人。不然,那一片春天的草不会那么疯癫。现在想来是上个
小米的口袋   小米。我记得她的声音。声音一发出来,就张开一个魔鬼的口袋。那一天,从家里出走,半路上遇到一片蓝色烟雾。绕过圆形的花园,在铁栏杆四周,我逡巡着。小米,一定是那个时间里,被魔鬼收留的人。不然,那一片春天的草不会那么疯癫。现在想来是上个世纪了。穿在她身上的衣服如此刻意的妖娆着。   那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鸟,在哭,或者是在笑。总之,那只从树上划着弧线飞落的鸟,一落到地上,就带着我的灵魂到处飞。我们是年轻的,年轻被蛊惑的,不是我们的错误,是错误也罢,小米的眼神就从那个魔鬼的口袋里,放出了一丝隐秘的春天气息。我猜想,我们都是无辜的。   疯了,疯了。那一缕从魔鬼身体里跑出来的烟雾,在蔓延着,无限地延长着。那一定是小米嘴唇里吐出来的,一种柔软的音乐连成水线的势头,正在朝我饱满的知觉穿越,然后我看到了红色的唇,白白的牙齿,香岚之气,吸呐了魂魄。此时,我在后退,然而,那蓝色的雾气,睡醒了一般,张开了一双眼睛,清澈,但不见底的眼睛,妖魔的,微笑的,逐渐地产生了一种吸纳的力量。   我坐在山腰惊慌,哭泣。我的羊群没有了。没有了羊群,我的生命必然遭受巨大的折磨,或者我的存在,依赖于这些在山坡上吃草的羊群。是这样,一想到小米出现,到了夏天,魔鬼就会张开口袋,我就会到山坡上放羊,我的羊就会失踪。他们不知道我多么爱雪白的羊群,听它们在万籁沉寂的天地间,将我叫醒。   好歹,我有了这样的藏身之处,在魔鬼的口袋出现的时候,我就从自己挖掘藏身的洞穴里出来。我好象饥饿了太久,在那里发疯地到处奔跑,我拔掉了山上开着的野花,一株株的花从地面上拔起来,我轻率的损伤了它们,满手粘满缭绕的花粉气息。我终于坐在地上哭泣起来。那都不是小米的,那一天,我发誓,再让我见到她,我就把她装进魔鬼的口袋里,我一口吞掉那个口袋,让它们秘密地葬身在我的腹内。就这样想着,我一直哭到了天黑。   后来,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我就想,等我忘了你是谁,你在哪里出现的,甚至忘了你身上的一小块肌肤,像天空朝我打开缺口的蓝色,不再像陷阱,也不再像魔鬼的口袋,我一定从现在的夜晚来到白天。“我是虚幻/永远不会成为任何事物/也不情愿成为任何事物/靠这种距离/我已将世上所有的梦想聚在我的身上”。那个费尔南多·佩索阿的诗人先于我疯了。他像一丛暗夜里的火,摇晃着,引诱我这只飞蛾,要我朝他飞,而若干年之前的小米,就站在他的身后。   那些暗夜,我不再按紧口袋,也不再急于打开,魔鬼的口袋蓬松的张开了,我便听到了音乐,听到了从前的冬天冷,夏天热,听到了,站在远古树木中的荒凉。然后,音乐四起,小米的形象浮现出来,我停止了思想。我和童年里的小米,相会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如果真是,那便是魔鬼张开了口袋……)   之后,我回忆遇到那些恐怖之夜,出现在旅途上的大海的月亮,翻倒在水里的船,葬身在鱼腹之中。不论是谁逃跑,都看不到的死亡,唯一的呼吸,从那小米的魔鬼口袋里弥散出来。我所没有的希望,我所看不到的一切。穿过时间化成粉末的迷雾,魔鬼的口袋还挂在迎风飘扬的树梢之上,太阳又从东方爬上来,我不想在午时三刻,它的光芒照到那个口袋上,不想一接触光,小米从那里沉睡百年之后,再次复活。我扯起一快黑色的幕布盖上树的头顶。我蹲在土堆上,点着烟,看着那一片坟丘样死亡的黑暗,哭泣着,朝我的梦境告别。   天亮了。冬天正在奔跑。凌乱的光,驱赶走暗淡在早上的迷雾。刚刚小米挂在魔鬼口袋一角的微笑,慢慢消失。温柔、甜蜜,甚至迷人,这些词汇创造出来的意境,统统从小米的口袋里消亡。它们还给了我一个清明的正午。我在鱼水之间,树木之间,触摸着内心那到蓝色的烟雾,在分离又融合着缝隙之间,柔软着,微笑着,吸纳着身体和灵魂的烟雾。   现在,我在接近春天的土地上徘徊,干硬的冷凉,从路口刺穿过来。时间已经潜伏到傍晚,正在沿着逐渐模糊的光线,进入整个大地。我行走过,泥土的表面,月光之间,仿佛有人的气味飘过,这是一种神秘而真切的暗示,天空突然巨大,这一放大的瞬间,我身后就有小米的口袋张开,并包围过来。我没有转身,我看到树在彼岸,我的影子在彼岸。我希望着,那影子,全部来自魔鬼的口袋,越过我的身体,能将天空变小,变成我身体里的,那一轮月亮。而,时间也将在那里,埋葬我的所有。……


                           201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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