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雨韵谱秋声

悠悠雨韵谱秋声
王九峰
秋雨缠绵，从昨晚下至今天白天一直未止。室內苦雨，彷徨有时，忽然动了游兴。说去就去，擎伞入山，溯溪而上。此时，本来清澈见底的河水，忽然涨满了浑浊。时序虽已步入中秋，署热仍未尽褪。两岸青山，浓绿仍紧抱枝头，黛翠中又被雨水浸泡，那绿意越发晶亮，可爱极了。

踏着雨韵的节拍，渐行渐远。隨着峰回路转，山水逐次幽深。雾岭夹峙中，山径也愈加逼侧蜿蜒。山势也在跌宕起伏中向远方延伸。游目处，千山入画，凝耳时，一水似琴。静静伫立在这不平凡的造化中，精务八极，心游万仭，天、地、人、山、水浑然一体。顿生物我两忘，荣辱皆无之慨。“青山不墨千秋画，绿水无弦万古琴”。正体现出山水之神髄。

循蛇道攀爬，至半山处，眼界豁然开朗。但见一川烟雨，梯田衔连，层层次第延展。几椽茅舍，疏落有致，古朴无华。篱笆院落，鸡犬之声相闻，一派清幽。村边有一小塘，玲珑碧透。恰此时，雨越下越大，塘面上只见雨散圆文，风生斜漪。水面谱奏起一片潇潇声。真个是山色雨韵，意境悠长。更奇者，临水端坐一簑笠老者，手持渔竿，正专心致志地在雨网中垂钓。他心无旁务，神态安详，颇有古隐士风范。对我的到来，私毫未引起他的顾盼。我心有所动，默然站立在他的身后，久久地等待鱼儿上钩。令我失望的是，老者并不急于起竿，好像把眼前风雨和所做何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似的，半天都没挪动一下身体。这让我失望之余又大生不解。

风乍起，吹皱一池秋水。望着水面上那层层涟漪，忽然觉得恰似老者脸上的折皱，其间布满了逸趣和神秘。我心中禁不着暗暗赞叹，好一幅《秋雨垂钓图》啊。临境遐思，此景此情，不由得羡慕这老者也真能自得自乐了。

检点自己，于这绵绵雨织中踽踽山行，人一定误认为是发了“神经”。再望望眼前老者，岂不是“神经”似我么？驰念间，竟忍不着哑然失笑。随口诵出明人张岱《湖心亭记》中的句子来“原道相公痴，还有痴似相公者”。话音刚落，老者突然接腔道：“年轻人，你对我此举或感奇怪？含饴弄孙，固我所愿，放踵山水，亦我所求，人生贵适意，以往被工作羁绊，只能受人左右，今日无事自在，应满足平生所欲，一切皆顺其自然，无求无索，无烦无恼，无嗔无忧，安之若素。钓鱼是借故，养生是目的。垂钓时你不要心存功利之念，一切凭其自然，收获与否，都不必去理会，重要的是调理心情，松驰神经，达到陶情冶性，强健身体之目的。在雨中悬丝，明知徒劳，但较寻常更浪漫，更有情趣，更加超脱，更能让人怡然忘忧。在你看来是‘老夫聊发少年狂’吧？其实这样来拥抱大自然，可以年轻心态，于身心大有禆益哩。你看我现在静坐养气蓄神，使阴阳和谐，精气内敛，可以鍛练内藏，外型闲适，使全身放松，以此达到外柔内刚，使骨骼壮而神气爽，百邪不侵。每日爬山寻胜，更能频繁活动四肢百骸，虽老腿脚尚灵活。嘿嘿，别看你年轻，爬山你未必胜我”。这番颇含乐观达悟的话和乐观达悟之精神，可算到了解读人生妙谛之精绝境界了。适时，一缕诗思，也涌了出来，遂口占赠老者，可谓是给此次雨中山行的偶然奇遇留一个小小纪念。
天箩筛得雨悠悠，松风鼓琴弹清流
寄情山水君犹健，一竿钓醉淮源秋。

不知什么时候云散雨止，广宇幻洗出一碧的清通。真的是涵空写净，绿岚生凉，观此景，聆此言，尘襟为之尽涤。兴尽，揖别老人独归。途中，他那雍拥垂钓的神态，和崇尚自然的精神，以及顺乎阴阳的恬淡心路，不为物喜，不为己忧的坦荡胸襟，让我感叹不已。是啊，人生贵适意，哪怕是你诗酒蕴藉，还是歌舞消日，总归需求得自我，还原自我。无论你铁马关河，或终老书斋，你都要顺应时势，尊重规律。否则，你就悖天理违人情，最后对你所事的举业难以为继。淡泊名利，回归自然，此就是人生智慧之荦荦大端。



[ 本帖最后由 王九峰 于 2010-1-21 11:4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