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饼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5:30 编辑 <br /><br />肉饼
季大相


那天，在县城巧遇多年未见的中学同学阿宝。从简短地交谈中得知，阿宝在县城一条并不繁华的路段上开了家饭店。我尚未开口问及，他已主动介绍：“生意还说得过去。”脸上堆着笑，仿佛是一张名片：收入不错。并在他不容推辞地盛情邀请下，穿过三个红绿灯道口，拐了两个弯，走进一家名为“湖湾渔港”的饭店。不用问，这就是阿宝经营的饭店。

“湖湾渔港”是两间两层楼的门面，楼下是几个普通厅，楼上则是雅间。装潢算不上豪华，但素朴之中给人清爽的感觉。时间不长，饭店便开始陆续上客。“湖弯渔港”自然是以鱼类水产品为主，我却发现，菜单上的“肉饼”几乎是来客必点之菜。安顿好几拨客人，阿宝笑道：“多有得罪。”随即交待服务员，有贵客临门，一切事务由她们自行处理。接着，阿宝将我带进楼上的一个单间，面积不大，约十多个平方米，摆放着一张大圆桌，桌子周边围拢着十多张木椅。墙壁上挂着一张洪泽湖夕照，还有一幅书法作品，透溢出温馨和厚重的地域文化氛围。阿宝叫了两份鱼、一份红烧排骨和两个冷盘，并指着菜单要我点菜。我说就咱兄弟两人，菜是足够吃了，多了浪费。阿宝却说道：“难得一聚，五道菜是单数，至少成双吧！”在他的执意要求下，我随口说道：“那就来份肉饼吧！”“哦！你看看我，竟将本店的特色菜给忘了。不会说我抠门吧！”阿宝一拍后脑勺，爽朗地笑出声来。

边吃边聊，几杯酒下肚，两人已是满面红光。谈起当年的学生生活，皆是感慨不已，岁月磨去了青春年少的棱角，不知不觉间，人到中年。“你胖多了，我差点认不出来了。”、“你不是的？当年绰号‘瘦猴’，现在成了肥仔，真是名副其实的大厨。”两人一碰杯，仰脖一干而尽，接着，两双手紧紧相握，哈哈大笑。

“看看你们两个人，真像小孩子似的。”两人简直是忘形，连服务员端肉饼进来皆毫无觉察。

闻言，阿宝笑道：“来，我给介绍一下。这位端菜的，是你嫂子，叫阿英。”又指着我说道：“这位是大名鼎鼎的作家，我的同学。”

“我可不是什么大作家，喜欢写写而已。”我忙打断阿宝的话头。他的妻子却是个特爽快的人，说道：“作家就作家嘛！像我们开这个饭店，出去人家都叫我们大老板，我们听了心里蛮舒服的。不要谦虚，过分谦虚就是骄傲。”

“哈……”我被她这一歪论逗乐了，鼻子一酸，险些噎住。

“肉饼快趁热吃，我还要去招呼别的客人，失陪了。”说完，她风风火火地离开。

“唉！没办法，哪个来她都是这样。就连我丈母娘都说她这个女儿财心重。”阿宝摇摇头，面露无可奈何之色，“来，吃肉饼。”
我将海碗里的一块肉饼，用筷子一夹再夹，分为四小块，夹起一小块放进嘴里，轻轻一嚼，鲜香嫩滑。“怪不得客人都点这道菜，肉饼确实好吃。”我啧啧赞叹。

“其实，这婆娘心地挺不错的。我招待朋友，她从来不说二话，就是从不上桌陪客人喝两盅，让人误认为她不高兴呢！其实，这肉饼都是她一人做的，挺累的。”

我忙应答道：“理解嫂夫人，你也不必为此过意不去。不过，你刚才说我是作家，我这个土作家钟情于美食，喜欢写美食文章，你能将肉饼的烹饪技艺介绍一下？”

“你可不要问我，对此我也一窍不通，那是你嫂子从娘家带过来的手艺。”我和阿宝你一言我一语地扯谈着，好长时间没有动筷。这话恰巧被端菜路过的阿英听到，她说道：“你们先吃，这是小事，等吃过饭后闲下来，我慢慢教给你，我也想出名呢！”说完，“咯咯”笑着地走开。

“对，先吃饱肚子再说。”我和阿宝又举杯相碰，大吃大喝。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两人喝完了一瓶白酒，消灭掉一海碗肉饼，满桌一片狼籍。阿英和服务员进来收拾，我略带歉意地说道：“对不起，给添麻烦了。”“对我们开饭店的来说，这是正常的事。没有陪你喝两盅，还请你不要见怪。”阿英话语柔和，立时，在我头脑中的泼辣古怪形象得到了纠正，她还算是一个热情好客的人，只不过，人一旦忙碌起来，很多时候就会自然地失去礼节。这是一个共性问题，每个人都曾经历过。身处其境，那一刻，我深切领会了“理解万岁！”的内在含义。

闲扯着，又喝了两杯茶水下肚，酒气散去大半。“嫂子，做肉饼的秘诀该让我见识一下了吧！”酒在肚，盘算着的事情依然记挂在心。
“好！但我只会做，你在一旁看吧！我妈打来电话，她马上过来，我就做几个肉饼给她带回去吃。”阿英说着，人已走进厨房间。我与阿宝并肩尾随而至。

阿英从冰箱保鲜橱里拿出肉来，放在托盘秤上称，口中呼道：“一斤肉，八两瘦肉、二两肥肉。”她将称好的肉洗净后，开始用刀剁瘦肉，边剁边介绍道：“这肉糊要用刀剁，如果用绞肉机绞，肉糊缺筋，做出的肉饼口味就会大打折扣。”瘦肉剁成糊，她又用刀将肥肉切成细丁，肉糊和细丁一起盛入瓷盆里。接着，放入备好的葱、姜末、盐、豆粉等，用手搅拌，直到均匀并粘稠，拍制成饼状。然后，将肉饼下油锅煎炸，用锅铲不停地翻动。

“好了。”随着阿英的一声吆喝，四块肉饼已躺卧进大海碗里，动作之快，快得让我发懵。再细看时，肉饼金黄灿灿，没有一点儿糊巴，足以见证手艺之高超。

“肉饼这样就可以吃了？”我问。

“你没有吃过肉饼？这是待用的半成品，它可以红烧，也可以和青菜等一锅烩烧，具体烧法由客人的口味而定。”我腾然感觉脸和脖子火辣辣地，因为自己问了一个无知的话题。幸而阿英的母亲赶到，将她叫到一旁去谈事，才转移对象地化解掉我的尴尬。也不知阿英母女俩谈了些什么？老人临别时，阿英将肉饼装进塑料袋里递过去，老人手指肉饼，说道：“每次都从这里带东西回家，到底是开饭店的手艺，你爸就喜欢吃你做的肉饼，还嫌我做的没味。你这做肉饼的手艺还是我教的呢！真是人老不值钱了。”

老人的一席话，逗得在场的人都笑出声来，包括阿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