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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无奈老严

2020-09-24叙事散文潇湘珍珠
老严是大哥大嫂的熟人。大哥帮了他不少忙。谢屋及屋,老严每次请大哥大嫂吃饭,也都会请我老公和我。一来二去,我们也和老严一家熟了。老严个子不高,黑,还很胖,从农村出来几十年了,样子都没变什么,穿着简朴随便,讲话土腔土调。我一直觉得奇怪,大哥好歹
  老严是大哥大嫂的熟人。大哥帮了他不少忙。
  谢屋及屋,老严每次请大哥大嫂吃饭,也都会请我老公和我。
  一来二去,我们也和老严一家熟了。
  老严个子不高,黑,还很胖,从农村出来几十年了,样子都没变什么,穿着简朴随便,讲话土腔土调。
  我一直觉得奇怪,大哥好歹也是个带长字的,而老严不过是脱了草鞋的农民,何以大哥大嫂会和老严一家走得那么近那么勤呢。
  我老公满足了我的好奇心。“老严最开始是做木材生意,赚了钱后,给大儿子买了一辆中巴跑长途,是大哥帮忙搞的牌照。给女儿在市中心买了一个门面做服装生意,大哥又找了税务局的熟人,帮她免了不少税。老严的小儿子大学毕业,又是大哥帮忙,进了二中当老师。”
  我更不解了。依我老公说的,老严做木材生意做发了,给儿子女儿都铺好了路子。怎么横看竖看,老严都不像有钱的样子呢。木材生意没做了,搞了一个路边摊,卖零烟卖槟榔卖矿泉水。房子没房子,租了一个车库,既是住处也是仓库。
  还是我老公解开了我心中的疑团。“老严的儿子女儿都不争气。大儿子爱打牌赌钱,常常有车不跑,躲在修理厂打牌。开车不好好开,一年总要出几回事故,跑来的钱刚好够修车。女儿是蠢,贴钱贴人跟了一个街上的混混好几年。混混始乱终弃,她还要死要活。老严只好把门面转手了,由着女儿在家里吃闲饭。小儿子倒是混得还不错,但看哥哥姐姐不来,对父母也冷淡,一年到头,很难得在老严的车库露面。”
  我开玩笑,说老严真是蠢得死,比古人还不如,古人还晓得讲,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赚了那么多钱,不晓得给自己给老婆包装一下,不晓得买一套三居室四居室的房子住,不晓买辆私家车来开开。辛辛苦苦打拼了几十年,到头来,六七十岁的人了,还要蜗在城市的屋檐下,餐风饮尘养活自己。
  我老公笑我落伍了,说我不看新闻不看报,不知道现在的时事变了,做父母的养子女小,子女养父母老那一套,早就过时了,现在的年轻人养自己都养不了,月光族、啃老族比比皆是。
  我叹气,说还不都是做父母的惯使的。像国外,不管父母多有钱,子女满了十八岁,父母就不管了,要孩子自食其力。
  我老公很有感慨地接过了我的话头,说老严现在这种局面,完全是他自己造成的。刚进城的时候,一心想着赚钱,忽视了对孩子的教育。赚了钱,又只想着一心赚钱的时候,对孩子的关心太少,就一味地拿钱来补偿。使得几个子女不知感恩,只知伸手向老子要钱。
  确实如此。早两天老严请吃饭,再一次印证了我老公讲的话。
  老严请吃饭,从来都是带了目的的,且多半是为了他的子女。
  这次也不例外。老严的大儿子跑车,路上撞死了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老人的子女狮子大开口,索赔三十万。
  那餐饭菜,是前所未有的丰盛,正宗的乡里土鸡、乡里腊肉,野兔子,羊肉火锅。酒是水井坊。老严两口子也是前所未有的热情,老严不停地给我们挟菜,老严的老婆抢着给我们盛饭盛汤。
  老严是想请大哥出面,以交警队的名义做做死者子女的工作,议定一个比较合理的赔偿金额。
  老严的儿子反有点怪老严多事的味道,愤愤然地讲:理起他好多,我已经给了二万块钱做安葬费了,再要一个子,我是拿不出了。交通意外而已,大不了抓我去坐牢,总不至于枪毙我。
  老严恨铁不成钢似的骂儿子:你个混帐东西,你叔叔在想办法帮忙,你在这里乱放什么屁。你大不了坐牢,你的儿子呢,谁养?我养大了你,还要帮你养大你的儿子,讲到天上去,也没这个理吧。
  老严的儿子两眼一翻,当着我们的面跟老严喊大的。“我早就不想跑车了,跑了十几年,人都跑晕了。卖掉中巴车的时候,我要去开饭店,是你硬说开出租车赚钱。不开鬼出租车,我怎么会撞死人。”
  大哥他们赶忙劝架。
  我冷眼看着老严的儿子。简直太岂有此理了,快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这么没担当?出了事,自己不积极去面对、想办法解决,却怨天怨地把责任推到老父的身上。什么狗屁男人。
  老严唉声叹气,说他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们的,这辈子注定要来还债,三个子女没一个听话的孝顺的,个个都是化生子白眼狼。
  老严的老婆打圆场,要老严别光顾着叹气,商量怎么办要紧。
  老严看我大哥的眉头皱得很紧,估计事情没那么容易摆平。小心翼翼地说他大概凑得齐五万块钱的样子,大儿子自己再想办法凑两万块钱,再要小儿子拿一万块钱,加上大儿子已经给了的,一共就是十万块钱,问交警队是不是能够就按十万块钱定案。
  可怜的老严,五万块钱,要卖多少包烟、槟榔,多少瓶矿泉水,才赚得来哟。万一老严自己或他老婆有个三病两痛,手上一个钱都没有了,可怎么办呢。老严这会子哪里有功夫想他自己,一心只想着如何帮大儿子解决眼前的大难题。
  想不到,老严的儿子一听老严有五万块钱存款,马上就又嚷了起来。“我去年车子想更新,找你借几万块钱,你说一个烟摊子,要养三个人,我一家三口还经常回去打秋风,你哪里还有钱存。如果你去年把钱借给我了,我买了新车,就不会跑长途,专门在市里跑的话,就不会出事了。”
  老严气得拿筷子的手直发抖,本来一张弥勒佛似的脸,拉成了关公的样子。“是,老天罚我,我去年如果把钱借给你了,你就不会出这次交通事故了。如果我和你妈妈当初没生你们三个,我们现在不晓得几多逍遥快活呢。”
  我们都听不下去了。我大哥更是很恼火地对老严的儿子讲:你太不像话了,也太不争气了,你爸爸和你妈妈还要怎么帮你,你自己烂泥巴扶不上墙,你怪得了谁!你是这样的态度,我懒得管你的事了!
  老严生怕我大哥真的不管了,赶紧停止了和儿子的争执,要我大哥看在他的老脸的份上,千万帮了这个忙,他老严这辈子都会记着我大哥的这份人情。
  我和我老公吃了中饭,就借口有事走了。走在车来人往的大街上,我心里还是堵得慌。我跟我老公说:老严真是可怜又可悲,棺材本都拿出来了,还招儿子的怨恨。
  我老公回答我:老严能怎么办呢,再不争气,总归是自己的儿子,看着儿子有事不管,与心不忍啊。
  唉,老严无奈,无奈的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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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潇湘珍珠 于 2010-2-1 20:2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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