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移居到我家客厅里的迎春花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8:58 编辑 <br /><br />冬季，移居到我家客厅里的迎春花
今冬，在我家镶着桔黄色木质地板的客厅里，被移居来了一盆足有两米来高的迎春花。是一个朋友从自家的卧室里把它移居到我家的。朋友对它太爱了，所以才不忍心看着它继续在自己家狭窄的卧室里不得舒展，而于一个午饭时间，匆匆打过电话叫我移居到我家的。我家的客厅面积相对来说要大一些，迎春花随便摆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会因舒展显得非常和谐；而且，在我的家里，先生对花的溺爱丝毫不亚于我的那位朋友。想来，是考虑再三，朋友才为她的爱花择了一个自认为最适宜的去处的。
我是一个不爱养花却非常喜欢赏花的人。借助于先生，我倒是常常省去许多在我看来太多的琐屑的过程，而直接地在与花的对视中享受着结果。家里的阳台上、卧室的床头柜上、电脑桌的音箱旁、客厅的茶几上、餐厅与厨房之间的隔断旁，总是被先生摆放上大大小小的盆花。这盆花无疑为这个并不喧闹的三口之家平添了许多的生气和动感。尤其是那盆因其名而一向被我垂青的迎春花的到来，更是为我经常的遐思缔造了许多的理由。
甚至于，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我越发地眷恋起了那个隐匿着绿意的家了。
每每走在下班的途中，总是显得特别的匆忙。这实在不是因为户外料峭的寒风、那些无法愉悦感官的树木的秃枝、隐晦的远山以及失了色的花草。在寒冷的冬季，奔波的人对于充实着绿意的温暖的家的向往，当属一种生命的使然。
我骑着自行车，披着寒冷的冬季的月色，穿过逼仄而冗长的地下桥，急匆匆地向家里奔去。想象着一株迎春花的等待，想象着它那可爱的花苞在每分每秒迈出的贴近春天的心脏的脚步，想象着暖色调的客厅充满着的挡不住的盎然绿意，一天的疲惫便顷刻间烟消云散。眉宇在凄清的夜色中舒展，脚下的车轮也被蹬得更加飞快起来。与此同时，身上朴素的衣服也仿佛以其洁净传递着一种清雅的芳香，而那芳香也摇曳出一种奔向家园的渴望。那随风轻起的衣领、衣襟，围巾的动向，甚至稍稍跃起的发梢，都同时指向卧室里那株迎春花的方向。
闲暇之余，常常静静地凝视着客厅里的那盆迎春花。因为过于高，它便被细心而手巧的朋友以一条细绳为媒介，和一根又直又长的木棍株连在一起。可是，这干瘪的木棍是明显地暗淡于迎春花那泛着浓浓的绿意的植株的；迎春花的绿意，在万物失色的冬季，充满着跳跃感，成了寒冬的卧室里一抹浓重的诗眼，引我在刹那间进入一种顿悟的境界。更可爱的是植株顶部的那片片绿叶，它们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不小的绿的声势，充满着动感与节律，使得近旁那几盆开得正艳的杜鹃和山茶黯然失色。朋友指点给我看它身上那些可爱的花苞时，告诉我用不了多久，等那些头顶的落叶次第落下来的时候，就是黄色的迎春花铺张开声势的时候了。她说，那时候，你就会真真切切地看到这些可爱的精灵们，用清脆的声音和激情的美姿，热烈而矜持地呼唤着春天的盛况。
我多么激动。把迎春花的美姿深藏在隆冬的家里，在一种亲历动感的美的完整过程中走进春天，开启春天，触摸春天。无数微妙新奇的美的细节将随着一株深入春天的迎春花而被打开，那些无人所知的期待、回望、憧憬、幻想，将会在思的罅隙里泛着和迎春花一样的馨香。意念便不再干瘪。路途便不再寂寞。等待便不再漫长。憧憬便被伸入时光里的手臂所触摸。你笑了。你的单纯可爱的笑脸掩映在漫天的黄色迎春花里。你抖抖泛香的睫毛，现出明澈的双眼，然后，你对我的注视便成为一幅诗意迷离的油画，嵌入藏在时光里的诗眼。你也许会将双唇凑近我，吻得我满脸绯红；你也许会咀嚼着我的美，幻化为贝多芬《第七交响乐》中一个扑向自然的音符；你也许会抱紧我，走在时光之巅，用痴情写意大爱……哦，那个时候，在这迎春花的潋滟的美中，会有什么样奇异的想象被抑制呢？
家、迎春花、爱、憧憬……组成了今冬一组温暖无比的字码，它们不是随着冰冷的电脑屏幕支离破碎，而是演绎成今夜的一种对我最温情和浪漫的陪伴。这种陪伴曼妙出一种极具金属质感的声响，触动着我的灵魂，使我对今后的生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使我对生命里的坚持，不敢有丝毫的动摇。走进迎春花的内部，我看到了什么呢？是火炉的热情和清泉的纯净，是以年轮为代价蓄积起来的一句深入春天心脏的呐喊，是大爱无意识的蔓延与写意……
以黄色为主色调的卧室。粉红的落地窗帘。米黄色的灯光。杏黄色的沙发。这无数暖的色调和烧得吱吱做响的暖气共同抵御着窗外冬夜的凄寒。此刻，卧室里的那株迎春花，如一个夸张的变形的人，发出一种无形的声响，暗合着我的心跳，迎合着我的呼吸。我慢慢地走近它，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它那鲜脆鲜脆的绿，打量着它仿佛顷刻间就要涨裂的花苞，打量着它头顶那些由三片小叶子组成的轮廓清晰的大叶片；在这样寂静的夜晚，我甚至开始嫉妒它藏在心事中的数不清的憧憬和梦想了。
……
我想起了那个夏季。蒲公英的黄色小花依然在街道的一隅昂扬。午后，有凉风吹过。薄薄的蝉鸣声时隐时现。一段诗歌的留白在我荒芜的心灵里播下了种子。那以前，我从没有见过大海，从来没有紧贴过险峻的山峦，从没有到芦苇丛聆听过野鸭夫妇的绵绵情话，从没有去袅娜着烟熏的禅寺里许愿……我瑟缩着。我内隐着。我惊惧着。有几分和米开朗琪罗的自残相似。或许，于一个烟雨蒙蒙的三月诞生的生命，便注定与抑郁善感的双鱼座气质类型相吻合，注定与一段黯淡的童年往事相接洽。走过了多少路啊，唱过了多少婉约的轻歌啊，当种子被呵护，当爱与美的灵光闪现，当世间的一切都拥有了迎春花的期待，当生活和生命的真谛日渐清晰，两串释然的泪水，便成为今夜浇灌迎春花的清亮源泉。
我想到了祝福，想到了用满怀盛情的爱，开启隐匿在冬季深处的那个盎然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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