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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末代 知青故事

2020-09-24叙事散文西北望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6:53 编辑

  上世纪70年代末,我的家乡还有一段有趣的插曲——那就是知青下乡。重王村距三门峡市70余华里,在全公社的自然经济诸条件属中上等,所以首批来大王公社的水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6:53 编辑 <br /><br />  上世纪70年代末,我的家乡还有一段有趣的插曲——那就是知青下乡。
  重王村距三门峡市70余华里,在全公社的自然经济诸条件属中上等,所以首批来大王公社的水电部十一工程局的知青们,就有一部分在我村插队落户。
  消息传来是在青黄不接的二三月。为了显示对毛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伟大号召的积极响应,村里集中人力物力,在村小学的旧址上盖了一排窑洞,门窗一新,上面用土垫平,远看如平房。
这年九月,知青们被敲锣打鼓迎接来了。记得当时我读小学四年级,那天,我们来到村外,在土道 上每人挥着红领巾和小红花,口中振振有词:“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中午一点钟吃过午饭,在大队的土戏台上,举行欢迎仪式,先是村支书张当中致欢迎词,接着公社来人也致词,最后是知青代表表决心,知青单位领导致答谢词,均是斗志昂扬的大话。台下我身边的知青家属在小声嘟嚷:“孩子们的住房,猛一看是平房很高兴,谁知进去一看原来是土坯垒的窑洞!”另一位家长也附和着叹了口气抹了把泪。
  不几天,分配到我村的40余名知青又分到10个小生产队中,来我们第五生产队的是二男三女,他们是张有德、张震、刘慧芳和马蓝蓝,还有那天在欢迎仪式上发言的漂亮且泼辣的女孩,但后者在村里呆了不到四个月就办病退回三门峡了。知青们初来乍到,就是和社员们一起摘棉花、收玉谷、种麦子,冬季平整土地修大寨田。
  40名知青先是全部住在大队的新窑洞里,成立集体伙,但各生产队收入不同,送来的知青口粮有多有少,有孬有好,加之集体宿舍,早睡晚起,打架斗殴也层出不穷。最后各生产队自找房子安排各自知青。我们五队的男女知青就分住在两孔土窑洞中。
  刚开始,这些城市里来的知青们觉得什么都新鲜,也弄出许多笑话。比如看到冬天麦苗,就大声惊呼,啊,这么多韭菜!到邻居家借把镰刀就去割,回去包饺子吃。见到生产队的驴,他们硬说是公园见过的鹿,抢着要打……,一次,本村一初中生,毕恭毕竟问知青小刘:“《参考消息》上说的北京军区司令员陈锡联,是不是袭击日本人飞机场的那个陈锡联? ”那位知青说:“反正听说陈锡联是陈永贵的儿媳妇!”农村后生也点头苟同……
  当时为大集体,生产队的保管员和会计是肥缺,但也常犯错误,背上“贪污犯”的名声。饥饿乡间,还是有人铤而走险,因为肚子第一、面子第二。我们生产队的保管员上升不到半年,全家日子就有起色。每逢十天一集,总是气势地跷起二郎腿,在食堂饭店喝一碗羊肉汤,有时还捎回几个糖块,在嘴里嚼得咯嘣嘣响,社员们恨得牙痒痒,就是没办法治,此君腊月天娶新媳妇,基本没有欠外帐。出了正月天,一场检举运动开始了,查出此君的帐目,挪用生产队公款66.58元,粮食258斤。在批斗会上,公社来的工作队长启发式的开场白,说:“×××,坦白从宽,老实交代,钱粮到哪里去了,你办喜事挪用了多少,都干了些啥?”会场一片寂静,此君脸涨得黑红,在昏暗的油灯下如猪肝,弊了半夜竟说出这样一句:“我也不知道结婚买了什么狗球马吊!”遂引来哄堂大笑。
  此笑话很是风传了一定地区,此君美差去了,欠款还了,又加倍处罚了一些。
  后来,生产队的保管员就让知青张霞干。张震一上任,保管室打扫一新,粮食、棉油、棉花存放井井有条,来往出入库清单清清楚楚。但过了三个月,发现张震窑洞的锅灶总是飘香异常,炸油馍、炒馍花,时不时还有三五成群的外队知青也来会餐,本队的乡村后生也趋炎附势套近乎,原来是生产队的棉籽油在垫底风光。
  生产队长曾严肃指出,知青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不是让其多吃多占,想一想水深火热中的社员群众艰苦生活。公社知青办也闻风前来处理,张震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竟痛哭流涕,他表示在三天之内交出一份深刻的检查,把多吃的18斤棉油吐出来。
  谁知第三天张震竟破涕为笑,在会场上掂出一个肥大的老鼠,错黄的小眼,笨重地扭动,最明显是尾巴出奇的粗大,用手一摸原来成了油腻腻的土疙瘩。张震痛改前非的表情下掩饰不住侥幸的神情:“昨晚,我在保管室放油瓮的墙脚发现鼠洞,不一会儿就发现这个鼠贼,它爬在瓮沿上,用尾巴蘸油,够着油后尾巴又跷到嘴角一抿一吸,大概十七八下,喝够了,拖着尾巴回洞,土屑就粘了一层。”
  张震眉飞色舞地比划着,社员们睁大惊奇的眼睛看他表演,有的社员竟咧嘴啧啧称叹,多聪明的老鼠呀,有一个后生竟从会场中央站起:“张震,把肥鼠放回洞中,也让我们见识见识!”会场上气氛顿时活跃起来,有人掰着指头算开这老鼠一次喝多少油,尾巴这般笨重又需多少斤油喂大。社员们全都忘记了今天会议的主要议题和批判对象。只有工作队长一脸严肃:“张震,少绕圈子,少开脱责任,你交待你自己占了生产队多少便宜,关于老鼠我们会审问出来的!”这时会场上又恢复了严肃状,许多革命群众又重新站稳立场,不被眼前迷雾所蒙蔽。
  张震看小伎俩耍不大,就一五一十照实说:“我大概吃了21斤,有小本本记着花底,就怕将来说不清。我打了个替罪鼠,也开脱不了自己的罪过。我与鼠为伍,感到可耻,给革命知青脸上摸黑,给贫下中农丢人,我愿接受处分。”
  工作组念其年纪轻轻,又从小丧母,也就从轻发落,罢免其保管职务,和普通社员一样到大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知青还有个特点:好打架。生产队巧妙地给他们派上了用场:本队和邻村北朝村土地边界不清,常常为一犁沟地发生争执。一次队里让知青充当急先锋,对方没有下乡知青,“土著”们一听口音就不敢动手了,因为谁打知青就是破坏知识青年下乡运动,罪名担不起,我方占了便宜,打了他们几下,就撤兵了,他们眼睁睁望着无奈而去。
  当时村里一些棘手难办易得罪人的事情,也常让这些远天远地来的,没有家族关系的知青们办理,还成立了一个以体罚打人为主的名曰“修理队”,修理那些小偷小摸,汉子打媳妇,儿子打老子和欺男霸女的人,以及邻里争吵霸道的一方,就让修理队处置。
  我们生产队有个青年叫张学立,不务正业好吃懒做,夸夸其谈,这都是小毛病。可恶的是,他还和母亲一道虐待老实巴交的父亲。其父有个小酒瘾,隔上十天半月抿上几口老白干。他娘俩要让其断酒,其父无奈把酒藏到生产队的麦秸垛里,被学立发现后,当着父亲的面把酒瓶摔得粉碎,并洒上尿水。父亲不敢吭一声,还常常饥一顿饱一顿,吃不上饭。村里人看不顺眼,反映到大队,大队支书当面教训过几回这愣头青,但学立仍然我行我素。没办法只得把他拉到大队部,让知青们“修理修理”。知青们把张学立打得哭爹喊娘,并且每天3顿,连续修理了5天。最后张学立服服在地,待父亲好多了。
  后来,学立的母亲在铁路边拣煤渣,不慎被飞驰而来的火车压断了胳膊,成了真正的“一把手”,从此一家人和睦相处,再不闹事了。
  粉碎“四人帮”的第二年,知青们陆续返城了,他们中的许多后来都双双对对结婚。村中的事他们有时也打听一点,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漠了。最近时兴知青“回家”探亲,大到内蒙、陕北、东北,小到我们附近的县乡,重王村的40名知青却没有什么音讯。
  但是那段青春岁月能忘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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