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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滞留在台历上的日子

2020-09-24抒情散文摇曳风铃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8:16 编辑

……走进那间办公室,还能闻见几周前影子遗落的味道——那敞开的纸制方盒里,排列着剩余不多的脂粉和凝露的瓶子。一霎那,我甚至感受到了献媚的气息。我心里有一种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8:16 编辑 <br /><br />
  ……走进那间办公室,还能闻见几周前影子遗落的味道——那敞开的纸制方盒里,排列着剩余不多的脂粉和凝露的瓶子。一霎那,我甚至感受到了献媚的气息。

  我心里有一种重新被物质浸润后的亲切和温馨。这里的桌椅与我已有十多年的交情,似乎短暂的离去像是割裂了我与它亲近的成份,再次走近就有了回归的感觉。其实我并未真正的离弃,它是我工作范畴内一个小小的踞点,作为工作内容的编撰地,我只是一步步试探着脱离它,然后完全交付我的助手。

  而当我的助手这天恰好没能如期从家抵达这里,我就有了重新的守候,就像合约,我未能履行完我的合约。

  是这样的。

  于是,我意外发现了一段滞留在台历上的日子——这也是合约的一部分,只是时间上有了明显的跨度。那是1998年的印刷品。

  原以为那些日子因为时间的过滤而早已干涸,可当我眼晴的距离触及那块方寸的边缘,它便无懈可击地被挤出水份,浸润着彼时的我。

  所有的日子像是随手拈来。它们原本被锁进抽屉的深层,拥挤地排列着,有十本。或者存留的意义在于日子的随时呈现,或是隐匿的暗号,需要时的信手对接。

  我只是随意地从束好着的台历其中,抽出散乱着的一部分,从元旦启封,到5月12日戛然而止。这个日子,最原始的印像是南丁格尔的复制品:护士节;接着又与两万多个游走的灵魂相关:汶川大地震。

  这个内容丰沛的日子对我的意义在于十一年前的那天,我删除了原先按部就班的工作格式,开始以音频传递工作效率。《祝你平安》是我播放的第一首歌,寄于对护士的祈愿,还有对自己的祝福。由这里,推开了向外瞭望的另一扇窗。但原先的那扇并未完全的关闭,它尚有一丝缝隙传导着没有锋火的烟云。

  台历上落满了数字的足迹,还有人的姓名。那些数字是货币的符号,数千元数万元不等,记录着日子繁荣的痕迹。而名字则是掌控数字的主人们,来自天南海北。这是我做营销财会时的札记,做为业务成交后的备忘。字迹都很潦草,像我加入这个团队后吃得每一顿饭,不是内容的简陋和拼盘的拘谨,而是用餐的速度和节奏。业务的繁忙连认真打理胃肠的时间都没有。

  来不及消化每天的日程章节,就匆匆地接受客户的又一份签单,生活的条理被盘结成错综的路线,梳理的过程却充满了愉悦。

  与7名涉及商务活动的业务精英狭路相逢,享受了唯一异性的优越,他们一次次飞越或远足后的圆满归来,异地的奇珍和美食总会铺向我的桌面。在他们眼里,“家里”的小妹总是最善解人意的,默契的配合,为他们任务的完满加了分,小小的犒劳里有奖励的心愿。而我能做的就是用报表里的奖金瓦解和消融落在他们身上的尘埃。

  在一天天的工作日志里,我捕捉着同事和兄长们的一份情谊。

  他们很少可能呆在“家里”,经常携带着各自的任务前往偏远的区域或繁华的都市,达成一份份创收的协议。没有哪份生效的合同不带着他们的惆怅和快感,听他们讲述每份合同诞生的经历,常常会暗地为他们担忧,以为我们的欣欣向荣原来捎带着他们那么多惊心动魄的故事。

  现在我面对这些数字在回味远逝的日子,甚至我还能从这些数字里渐渐还原当初的景况。与那些数字相关联的人或事都会浮出水面。

  那一年的冬至,在居家的炊烟散出饺子满含温暖的味道时,他独自远行。任务很重,跟踪货物运行并要回货款,往返几千里。他信誓旦旦地出发了。

  可是,一场大雪封锁了途经的六盘山,在那里,他与车辆一起历经了四天四夜风雪的考验和尖刻而寒冷的季节摧残。更严重的是,那家厂子也因经济的衰败而无力结算。春节的脚步近了,不仅是他的家属,连我们都焦急地催他归来。他一边感动地应答,一边被寒冷的日子绊住开跋的行程。渐渐失却了联络的信号,我们厂长的脸上落满了风霜,不是为货款的承兑与否,而是担心他的生命安危。终于,在放假的前两天,他裹着破败的大衣,怀揣着七万元支票一头扎进办公室。他的脸上,手上和脚上,都注满了那个地方最深刻的烙印。原来,他因为不适应当地的气候而病了,病的悲壮而惨烈,发烧近40度,是靠着医生的点滴和用户的服侍才恢复了过来。那个地方叫青海。后来,我曾说,这辈子不去青海,因为它差点摧毁掉我们一个健康的生命。

  坚持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们都知道这个道理,可都在坚持。他们回来后就会给我讲故事,讲发生在他们身上充满快乐充满忧伤的故事。过去总以为他们风光的行程里都有着风花雪夜的妖娆,之后才知道,不仅于秀色无关,而且,每一段路程里都潜藏着冰河和沼泽,不经意,就会身陷其中而无力自拔。比如一个业务员在北京的小巷被诸多的流氓围困,以献出衣衫之外的所有资产换取了身体的完整。从此,业务员的单班出行宣告结束。也因为这样,在他们出行的时候,我都愿意微笑着祝他们身体的平安,而从不提任务的圆满。我写过《“流浪”的战士》《没有军装的征程》,发表在行业报上,赞颂他们。

  每年的春节前,都是我们最开心和最激动的时候,厂长会和我们一起联欢,还有各自的家属。酒桌上,厂长总是很煽情地蛊惑大家的掌声还有眼泪。我会看到那些业务员的妻子们眼里的泪花在滚动或者不受控制地落下。这时我就会想起一句话,好像是“前方的战士,后方的人民”之类的话。我也和他们的妻子们一样流泪,甚至比她们还流的多,她们熟悉的只是自己丈夫的故事,而我熟悉的更多,更彻底,更深刻。

  我们的厂长会拱手向大家致谢,还会鞠躬表达内心的满意。他在用人民币作为奖励的同时,给每人准备一份丰厚的节日的物品来犒劳,让走出饭店的我们精神和物质双丰收。

  后来那个厂长调走了,迁升到系统里另外的厂。之后,我也调离了。再也没有看过那样体恤部下的领导,再也没有见过那样舍生忘死的同事。

  因为当时经营形势的如日中天,厂长的位置被虎视眈眈,四年间走马了两任厂长,效益却每况愈下。后来又改制,组建,分流,直至现在,低下的工资只能裹腹。

  那些为厂创下不朽功勋的业务精英们,也都随之调走,分流或内退,分散在各自看不见的地方。

  厂子彻底沦陷了。还有那些美丽的光景。

  日子再简略也会吻合季节的变数。

  我和业务员们相处了简单而美好的六年,好像每天发生的事还会在心里重新回放,那些日子年轻而明媚,像被清泉洗涤过。我们一起去过老厂长的新单位,他破例地在外市规模很大的酒店招待我们,领我们在景区游玩拍照。临走,将厂里配给的高档招待烟分发给曾是部下的大烟民们。
  后来他退休了,与他的家人过起了真正意义上不受干扰,内心平静的日子,想必他一头的黑发也渐成花发。

  我曾想过,什么时候我们再欢聚,喝茶,聊天,讲异地的故事,在掌声里,听厂长温文尔雅却掷地有声的致谢辞。似乎再也不可能。日子云烟一般飘过便再也不会驻留。他们其中的,有的已举家迁出本市,有的在外省安营扎寨。当年轻盈的“小妹”如今早已在不惑和知天命的区间徘徊,对于走失的兄长们的怀念,或许只能在电脑前描摹。

  那些行云流水般的日子像行驶多年的轮渡被搁浅了,如果不是我的随手一拈,或者就会永久的沉寂于日月的海底。如今它却像珍珠一般,从我的指缝里散落在记忆的银盘里,在毕毕剥剥的响声里,一个个接踵而至,给它的复苏举行仪式。它触及了我视觉里最敏感的亮点,我看着它如此热烈地熊熊燃烧。

  5月13日之后被印刷过的日子,我留给后来的接班者,不知尚存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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