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夜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7:12 编辑 <br /><br />冬月夜
　　从来也没去想的明白，为什么自己偏好孤寂，贪爱清凉。一直到此月夜。
　　月似圆还缺，像块磨损些的古玉，有些苍白，略显温润。天色浅墨，如洗砚的冰水泼就。没一丝风，整个天地之间如在一口深潭，清澈见底，通体清幽。
　　地面一片寂寥，没有半点声音。几株枯枝在残雪里静默，不喜不悲。
　　我就在旷野里，在这天地间行走。匆匆，却不会有脚步声。只在这时，我才感觉到我的精魄游出身体，像一条鱼，在无际的天地间的深潭里，游来游去。正如，几十年前，不知何处的精魂，附着成气，团团滚滚坠到世间。
　　――我爱此冬月，或许，便只是因为就生在此月夜。
　　弯弯曲曲的路，开开灭灭的花。
　　我不知道来是为什么？又为什么终究要离开，哪里又是我最终的归止。
　　――也或许，只是为了与你结伴走此一程。
　　只在此生之前，便是茫茫无际，只在此生之后，又是茫茫无际。只在此刹那的今生一世，让我遇见你。你在我注定出现的路口等着我。
　　红色的袄，白色的裙，如月的眼睛。等着我，照映在我的心底。那潭清冷的水啊，从此再不会为别人起一丝风波。
　　问这世间，什么最是美丽？――只是与你相遇。
　　问世间，什么最是美丽？――却只是与你别离。只是为着分离，才让我明白，什么是拥有，什么是失去，什么是悲，什么是喜，什么样子的是一个我，又什么样的是一个你呵。
　　只是当年年纪小，只认为路弯弯又长，不知有多少路口？花开繁繁又复复，总会有下一株还在等着，等着与我相遇。只是当年的年纪，并不知道，有人一错过，就是一辈子。有些事，想重新来过时，只在来生。
　　走过那么多的路口，看过那么多的花花草草，几十年过去，才发现所有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逃不出你的背影，你的背影已经遮盖了我整个的天空。没有给别的什么留下一丝一毫的缝隙。
　　怎不想起，有你的日子。为着你，风有颜色，雨懂温情，花开不败，草有气息。世界上一切的一切都变的柔软芬芳……是你，让我觉得短短的一生一世，并不委屈，不委屈！
　　没有你，没有意思，没有意思了。世界是黑白的，没有颜色，也没有温度。一如我初生的这个月夜，感觉不到到生死，更谈不上什么悲喜。
　　我本从这里来，本就了无牵挂，无所谓悲，无所谓喜。若只此一路走过，确实让我心安。安静正如天地间的潭水，无声无色，不静不动，无所谓生，无所谓死。也许刹那，也许百年千年。
　　可偏偏让我遇见你？是谁在凭空作弄？让我刹那的一生不得安宁？
　　可又是谁从天降下仁慈，给我一角舞台，让我们演出一幕悲喜的短片？主角是我，是你？不管有没有观众，只是演给自己，只是为了演给自己一生一世的记忆。
　　冥冥中，是谁在编剧呃？剧本又交到谁的手里？你我却都只能按着既定的剧情，改变了自己。没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冥冥之中，有一只大手在提着我们走。走过来，又擦肩而过。我们又都不肯回头。只是不肯回头。走过去，又放不下。
　　你说，我们再约来世，好不好？
　　好啊。只是，怎么让我再来的那一生里还能认出你来？那就在现在，就让我紧紧的抱着你，把你融化在我的怀里，就这样一动不动，老去，死掉。好不好？
　　我知道你愿意，可是，愿意又管什么用呢？肉体只是今世的躯壳，没办法保留到来生。
　　那就让我好好的恨你，刻骨铭心的恨，恨到自己魂飞魄散，直到来生好好的讨还，好不好？
　　我知道你也会有同样的怨恨。但走过传说中奈何桥，都要喝一种迷魂汤，谁还能记得当初的恩怨？去哪里找前世的冤家？
　　你既是我今生冤业，想必是我前生欠下的因果。你讨还了我欠你的那一份，反又添了欠我的新债。来世里，你就好好等着我去讨吧。――我定会死在你的前头，你来哭我，好不好？
　　好。我定会坐在你的灵前大哭三天三夜，叫着你的名字。你就隔了阴阳，来我梦里告诉我你的样子。让我去找得到你。
　　――何必流眼泪，我只是欣幸而欢喜。只在这刹那的今生，让我遇到你。你也一样吧？！我相信是，是这样吧？！
　　我知道，冬夜有月，是我的生日。我希望，有月的冬夜，是我的死期。刹那的今生，只为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