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一场雪事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9:08 编辑 <br /><br /> 渴望一场雪事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腮边湿湿。是被泪水所濡湿的。她想起来了，大朵大朵的雪花，漫天而下，她太高兴了，江南的冬天太需要雪了。
可是，这只是在梦里。窗外，依然是灰蒙蒙的天，欲雪未雪，一副阴暗。时间方午后三点多，可明显着黄昏时分。飘雨了，平常，她是最喜欢雨，和雨中的那分清愁。而这时节，她竟生生地厌恶起雨来，下多久了？快半个月了吧。且不说这路上难走，就是家里清洗的衣物也难以干燥。更何况，这雨水多了，地儿潮湿，一些细菌就肆意张扬起来。
她想起这半个学期来，学校里一直在跟病菌作斗争的事，啥时候是个头呀。原指望半个学期过去，上头关于甲流预防的指示不复开学初三令五申，这会儿总可以将紧绷的弦松懈，可以开始心无旁骛地进行教学工作。不曾想，这该死的天气，整得整个空间都快发霉。要是能如北方，干干脆脆下场雪倒也痛快。可这是南方，今年冬天，南方的天气也鬼，人们适才还穿着单薄的秋天风衣，这会儿北风已长驱直入，深冬时节的羽绒服等一概儿裹紧。天气老爷儿也不事先打声招呼，兀自忽悠起婉约的南方人，往常那缠绵复缠绵的季令过渡，一时成了反常现象，硬是生疼了一批体弱者，人群中，接二连三地咳嗽起来。
自上礼拜起，学校里各班级感冒人数日益增多，她所带的班级，学生身体还算强健，只两个先后稍有不适早请假了。可是她自己，倒是不争气起来，上周三冒雨寄了封信，回来后，只觉得嗓子有点痒，然后第二天就开始轻微地咳嗽起来。当时她没太在意，只是自家吃了点药。不想，第二天起来感觉异常，头开始晕，好在没有发烧。也自家服下一颗泰诺，照常上课了。
不知是被办公室的哪个“长舌妇”告知校长，说我们科室某某人等感冒了，有“甲流”倾向。于是，她的手机被催命似的一次次在课堂响起，为着对全班学生负责，校长要将她“驱逐出境”。她回答自己并没有发烧，而且又吃了药，也是无济于事。那天，她精彩的课只讲了一半，只得匆匆布置学生自修，弄得非常狼狈地离开了课堂。
只八点多一些，医院里已是人山人海，就诊，付费，买药，做试验，等候配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带着口罩，蒙着围巾……仿佛是进入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环境。这个双休日，大伙儿均被医院聚集一块儿了？！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除了一副冰冷的眼镜露在外头，她整个本来就不大的脸，几乎被口罩包住。
39度，39度5，39度6，40度……都是发热病人。医院里，发热科室门庭若市。医务人员动作娴熟，一个接一个测试，犹如流水线上生产产品的操作员。也许，这些发热现象，在他们早已是见怪不怪，甚至冷漠得近似于冷空气的温度吧。这与家人们的焦急不安形成鲜明的对比。
久病无情。见怪不怜。或许，对于医生，也如是吧。
从就诊，到最后挂上吊针，足足等了两个半小时。这会儿，她像僵尸般地任凭药水一滴一滴注入自己的血管，任凭整支胳膊冻得麻木。此刻，她侧着身，微闭着眼，慵懒，显得有些疲倦。早上小半碗稀饭，这会儿肚子已开始闹革命了。饥饿感正常，而胃口丝毫无。她能感觉自己的脸色不太好看，甚至有些苍白。发，有些凌乱吧。样子定然难看极了。全然不像一个人民教师。可她管不了那么多。病魔面前，人的身体有时候是多么的柔弱。她自以为自身体质还算不错，一年到头感冒不多，而且即便是感冒了，从不发烧。而这会儿……她低低地叹了口气。
冥冥中，一切好像被一双无形的魔兽之手所操纵。说感冒就感冒，说发烧就发烧了。而且古怪的事，白天一切正常，晚上体温就极速上升，38度，38度5，39度……，自己的身体，怎么就不听自己使唤了。这零件，这机器？都还不是完整的嘛。这让她实在生气。这还不算，那晚上，全身分明滚烫，却觉得特寒。被子加被子，身子还是缩成一团。这样的情况，她是平生从未经历过。弄得家人，这也不是那也不成。她好生自责，自惭。生病的暗夜里跌跌撞撞，摸索滚爬，她就像一架快要报废的旧机器。累。
整了好几个小时，这药水总算尽数进了身体。连续挂针，周一到校，烧算是退下。可是烙下了病根——咳嗽得厉害，一阵紧似一阵，整个胸口发疼，额角冒汗。
这才过了一个双休日，学校成了战地医院，老师们一个个均成了临时的战地医生，戴着口罩，带着消毒用品，一个接一个熟练地给学生消毒体温计，测体温，探病。一连串的动作，让她自己都骄傲地感觉临时医务人员的荣光。
十个，十五个，十八个，二十二个……各个班级发烧人数剧增。放假的班级，接龙似的。她的班级挨到了下午，最后还是无法撑住，经过一个上午的坚持，一些学生因为靠事先吃了感冒药临时得以降温，这会儿体温还是上升了。放吧放吧！校长一声无奈的放假令，开始了一周的学校放假，也开始了对每个学生在家的病情跟踪记录。
化学消毒，物理消毒，洗手，通风……各种防范手段一应俱全。病毒，还是防不胜防。如此蔓延，如火一般。她算是真正领教过了。
明天，周一。这个周一，应该是烟消云散了吧。瞧，阳光还是露过脸的。
她望着眼前的这幅雪景：大片大片，稠云似的。好干净。是雪。是粉。粉妆玉砌的世界，大概就是如此吧。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人间有大爱而不语。这，也算是一种极致的美与爱吧。满地满地的白，树林，只是作为枝干的形式挺着，笔直，坚韧，让人想到了纯净，想到了精神，想到了人与自然。
该下这样一场雪到江南的。她期盼着，期盼着……希望这不是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