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０９，两朵雪花落进我的心海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7:17 编辑 <br /><br />
　　　　　２００９，两朵雪花落进我的心海 　　时光老人的手似乎已触摸到2010年的后襟。白云苍狗，变幻无常，唯一不变的是沉积在年轮深处的记忆，它们像清幽的山花，艳丽的牡丹，孤傲的秋菊，雅洁的霜雪，随季节的翩然而至次第展现在我固执的心床上，令我难以释怀。我要说的是，2009年，有两朵雪花落进我的心海。

　　　　　　　　　　　　　　一


　　没有人甚至连我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在中国的教育界，这样的事简直太多了。为了评上副高级职称，我先是花400元钱到某高校走关系盖了8个有关继续教育培训的公章。又由于上级的规定，我不得不在虎口夺粮的时节去古城张掖培训英特尔教程。对家人叮嘱一番，扔下镰刀；收拾行李，便坐车前往培训基地。尽管是秋收时节，沿途可见青青的草地，辽阔染绿的隔壁，静默的村庄。即便到了有“ 塞上江南”美称的甘州古城，我看不到帆影，听不到渔歌，入眼最多的是农民般质朴的白杨，西风白云，古铜色的落日，或是如梦的佛塔。零星的芦苇渲染着一种生命的苍凉与悲壮。

　　先进拥挤的机房，后背顶着发烫的显示器，面前飞舞着肆虐的蚊蝇，讲台上散射出老师严肃的目光，一种口渴的感觉蔓延上来。满脑子涌出的总是这样一个画面:习习秋风掠过，鸟翻黄叶。垂垂夕阳下，父母与妻子裹着头巾奋力地割着麦子，父亲则提着厚实的麦捆一跛一踮地码着麦堆子。我年轻的儿子也好奇地帮爷爷提着麦捆子，突然，孩子脚下一绊，稚嫩的小手让麦茬扎出了血。爷爷便用苍老的嘴吹着孙子的手，一边哄孙子到河坝里捉蚂蚱。血色黄昏里弥漫着浓浓的麦香，响彻着农人们相互催着下地的喊声。
　　做着这样一番无望的想象，额头有汗珠滚下来，屁股下面有湿湿的感觉洇出来，手心里粘乎乎的，可一想到那个红红的印章，便又马上变得平静、散漫、柔和，没有半丝涟漪 。父母啊，我今生似乎无法再与你们久聚，无法再享受秋野的雄阔，无法再享受如血的夕阳，还有那烂漫的花草，海涛般的麦浪，丰收后的喜悦，冬雪后围捕野兔的快乐，坐在火坑上给二老念卷的温馨。
　　生活依然把我拖入了快车道。对于我一个守旧的人来说，无疑是流干了仅剩的一点生命之水。为了生活，我不得不随波逐流。为了一孔俗利，忍心丢下诗意的田园。想到这，心里就有影子飘过，一朵雪花实实地落在了心的苍苔上，来不及翻晒。于是，尽管山河依旧，尽管云飞云扬，我常常感到白雪压顶。穷于应对。
　　　　　　　　　　　　　　二


　　不论有几万个不愿意，学已经开了，尽管心际还萦绕着报志愿时的喧闹与审慎、吃庆贺宴的开怀和豪气。这个朴素的校园里培育出了几万学子，他们在并不宽阔的空间里催星牵月焚膏继晷，留下了许多奋进的篇章。现在他们像天鹅一般飞向祖国各地，那些听、说、读、写，那些诗词歌赋只能留待到大学续接。


　　又带一年高三，别人看看牛气，自己想想后怕。刚奋斗完一年，刚评了个先进，一份稍能慰藉苍老之心的虚荣就在眼前。走在路上，婆娑的柳树，傲岸的松柏，严整的国槐，连同湿润的空气，天蓝的苍穹，啁啾的鸟鸣，所有一切都浸润肺腑，突然间从身体里氤氲的热气逼走了积久的疲倦。

　　我常想，自己就是一个不苟行事的牧羊人。于星星隐退之际把羊们吆喝出圈来，再一一检点他们是否生病或异样，设法将它们驱赶或牵引到水清草茂的坦地，使其快乐成长，膘肥体壮。经过春的呵护，夏的哺育，它们个个跃跃欲蹦，它们不管远处或身后还蜷伏着恶狼，遍布着陷阱。可是，它们都躲过了不虞之灾，一个个毛丰肉厚，仅待一个好价格。最终它们被还想将其育肥的大户收购走了。只留下我痴痴长长的目光。

　　一瞬间眼中全是雨打乱花、鸟翻黄叶的迷茫。

　　于是，第二年冰破柳绿之际，我又穿着油腻的棉袄，夹着依旧的鞭杆，吆喝着喑哑的节律，走进风中，漫进雨里，早出晚归
　　希望是个能欺骗人的智者啊。
　　校门两边的花坛异常艳丽，不时有鸟雀踩在花枝上啄食，一下，一下，乐此不疲，秋天到了，连飞禽都知道收获。
　　终于到了教师节，一个发奖的日子。那天我早早起床，硬是靠冰冷的水将倔犟的头发冲平，然后西装革履，临出门时又在粗粗的脖子上扎了一条红领带，像个孩子似的骑着车到了学校。
　　会场就设在操场上，学生列队进入，脸上笑容可掬，因为会议结束便可回家了。
　　一番讲话后，终于轮到副校长宣布获奖名单了。竖起耳朵听，竟没自己的名字。显然自己又被某些人忽悠了。脚底冒出一股寒气，心中落进雪花一朵，甚或都能感觉出雾岚四逸的苍茫。
　　熬到会议结束，回教室放学。我又满怀豪情地对学生说:放假后好好休息，返校后继续奋斗。
　　你说我贱不贱?
　　清寂的大地无语，萧索的心思默然。2009，两朵雪花实实地落在我的心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