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顶上的感喟
2020-09-24叙事散文王九峰
太白顶上的感喟太白顶系桐柏山主峰,海拔在1140米左右。因心仪之,十余年来几次登临太白绝顶浏览这里的旑旎风光。每次登临,心中都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激动。但最难忘却的还是偕诗友赵淮宾兄的第一次攀登。那是一个冬季。九天上的寒气已毫无顾及地欺向大地。
太白顶上的感喟
太白顶系桐柏山主峰,海拔在1140米左右。因心仪之,十余年来几次登临太白绝顶浏览这里的旑旎风光。每次登临,心中都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激动。但最难忘却的还是偕诗友赵淮宾兄的第一次攀登。那是一个冬季。九天上的寒气已毫无顾及地欺向大地。长风呼啸,山河萧瑟。曾经纵横在山峦中的烟岚早已染上霜色,在千山万壑中缭绕时略现深沉。沿途无数枝经过霜华洗礼的野山菊仍然撒出耀眼的金光。近前伏身,丝丝药香从花瓣间散发出来,淡淡的,有种沁人心脾的清冷。于是我联想起彭泽令的“採菊东篱下,悠悠见南山”的淡然情怀。偶尔散立在乱林间的枫树,叶片也鳞次现出浅妍和浓红,在苍茫的群山中显得格外炫艳。“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绮景适时地在眼前浮现。齐人高的白茅,因霜风而萧萧。如今看似卑微的野茅,在中国历史上却占有不可撼动的地位。古代帝王在进行分封仪式时,长茅作为赏赐诸侯之信物赫然列在庙堂之上。分茅列土也就成了一种分封诸侯的代名词。今身临其间,见霜薄露晞,放眼苍髯一片,不由得给人一种深深的沧桑之叹。坚松耐寒,尽管到了冬季,它们依旧挺直了腰杆,在山鸣谷应的啸啸朔风中兀自傲立。只不过松针的颜色更显青黛,也许是告知人们,这色调是耐得霜雪考验的。所以人们将其尊为“岁寒三友”之首。在瞻顾之时,淮宾我们忽然童心大发,争先钻进山林中,拣些不甚陡峭的岩坡攀爬。甚至在不经意间,循径直至谷底。而这里林深树密,樗栎丛生,岁寒知凋,年积月累,谷床上堆积起来的枯叶几近没膝,踏上去松软松软的。在忘情时,最怕的是漫山皆是的葛条,它长且韧,能爬几架山。有时匍匍于地上,稍有不慎便会给人一个绊子。其危乎哉之程度,真能让你出身冷汗。有时橫拦在两树之间,不小心便会挂着人的脖子。其险私毫不亚于隐伏在地上的“绊子”。所以在吃了几次亏后,总算总结出了紧睁眼,慢抬脚的经验。当我们爬累了小憩时,淮宾便指画江山,侃侃而谈:“在登山过程中,能享受许多平时享受不到的乐趣。能见到平时难得一见的景物。因为桐柏山是界于我国南北气侯的过渡带,气侯使然,植被也得天独厚地较它山丰富。很多不知名的植物比比皆是。原始森林也保护得相当好,被人誉为“天然氧吧”。鉴于此山的水土丰腴,山中花木扶疏,四季长青。人们又称此山为“绿色桐柏山”。山中盛产猕猴桃、山葡萄、野栗子等等。据说还是杜鹃花的故乡呢,如果恰逢春天来时,漫山万花纷披,香气袭人,那将另有一番只能意会,不可言表的景状。”淮宾兄真不愧是诗人,话的语气里充满了诗情画意。闻之令人振奋!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挺身在太白顶最高处,举目四顾,但见群山奔涌,万壑潮生。松风紧奏,烟弥林表。绝壁峭岩,偶露鸿蒙斧痕;巍峰襟带,好比千山朝会。跃立此巅,几与天齐。顿觉脚踏岚烟,手握风云。心摇神驰,万物空灵,浑浑然天地人溶为一体。此时思虑清纯,光阴欲驻,身在山中,飞尘不到。大有“乾坤容我静,名利任他忙”之慨。感叹有时,收回神思,动身周游。山上有云台禅寺,淮宾我们都不礼佛,也就无所谓进去瞻仰。寺前有一井,据说二十年前井水满溢,伸手可及。(俗语:山有多高,水有多高)近年来可能是地下水採撷过度,水位急剧下降,打水必须用长绳方可汲之。寺旁有一洞穴,不甚深。人说洞名叫“张良洞”。 据说张良年轻时曾在洞中读书修炼。桐柏在战国时期,初始隶属韩国管领,后又归入楚国版图。所以后人在形容桐柏文化时常说,“颇有韩楚之风”。张良父、祖在韩国两代为相,长达88年之久。说张良在此处留过足跡,似乎并非空穴来风。但史藉并无记载,何由来此,已无可考。愚私心忖度:或是在博浪一掷后,身为逋客的他,逃至此深山老林中避难亦属合情。
漫步在太白顶上,想象李太白在此山中游历读书时,(亦不知何年)这位名高千古的大诗人,曾唱出“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的不朽诗句,为什么独独没有在桐柏(可能是我孤陋寡闻)留下片言只句诗歌呢?而桐柏因诗人曾足履此山,便以诗人之号“太白” 二字命其主峰,以资永久纪念,足见对诗人爱戴之殷。何以诗人却忍教青山寂寞,岂不大大辜负了这方灵山秀水么?莫非是桐柏山川不够秀丽雄峻?莫非是发祥于桐柏山中的淮渎不够缠绵和婉转?莫非是禹王锁蛟故事不够惊心动魄?莫非是山中风物不够俊雅绚烂?对后人这种种疑问,千年前的谪仙再也不可能从采石矶的一抔黄土中起而作答了!只有把这疑问仍然尘封在厚厚的历史烟云中,给后来者留下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
带着历史遗留下来的一段感喟,怀着现实孕育出来的万缕情愫。我的目光无意中远远定格在淡烟漂渺的田王寨上。早些时侯也是同淮宾兄几次相偕去那里流连,它是桐柏山仅次于太白顶的第二高峰。海拔在1050米左右。大概是宋明清几朝不断有强梁在此山寨聚众造反的缘故吧,遥遥一望,在意象中不自觉地生发出——如今的田王寨上似乎仍然浮动着数百年以往,历史巨手总也挥之不去的冲霄“豪气”。正因为是兵连祸结的年代,才有了啸聚山林,劫富济贫的英雄豪杰占山为王,由此也使田王寨的名声曾经远播于山水相连的豫鄂两省。如今,因来往寨中的蛇道多年荒废失修,路段十分险峭,有些地方已无途可循,所以攀爬极为困难,为此故,罕跡于田王寨者也就不足为怪了。只有那流转不尽的过往风色还不时在山寨上空缠绕。两相类比,田王寨的空寂,与太白顶的热闹,二者虽遥相守望,相对则有霄壤之别。而与太白顶毗邻的桃花洞,或许是占了太白顶的风光,尽管隐身在山叠林深处,其境况的喧嚣,亦让田王寨相形见绌。
带着感奋,带着失落,带着不解和炎凉。在红日西坠,晚霞燎天时,与淮宾匆匆下山。甚至也不曾想再回头望一眼那苍莽主峰的巨大躯体。亦顾不上顺便探望一下细瘦但并不羸弱的涓涓淮渎。毅然背负着沉重的千年疑问,背负着人世间的沧桑冷暖,披着满身的烟岚,毫不犹豫地冲入滚滾红尘——留在身后的依稀是历史老人那一声沉重的叹息!
2009年12月19日于百拙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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