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里人家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7:41 编辑 <br /><br />云里人家


十一点钟，我们来到了将军旗下的一个小村子——上界头。

这是高山顶上的世外桃源。它位于东安与新宁交界的“分水坳”山头上的一个山间盆地里。四面环绕着大山，四周有四条通向山外的路。南面的一条路通向白牙市，西面的一条可抵达新宁，西北的一条可到黄泥洞林场，西南面的一条可以到井头墟。我们是从西南面进入的。据当地人介绍这条路原先是一条石板路，是祖祖辈辈进出山进行物资交易的常用路。
盆地南北两面山势绵延，深入盆地，在上界头杨家自然村碰头，形成“双龙戏珠”之状，十分形象，也十分壮观。在“珠子”的两边有两口十分神奇的水井。村民介绍，有一口长年累月水清如镜，从未断流。井内有两株奇特的草，不管春夏秋冬都长得很茂盛，而且像江永的香米，只适合于井内生长，移至井外不久就会枯死。老百姓淘井，将井中的污泥除去，第二年这奇特的草又长出来，而且更加茂盛。骚客们猎奇之心不亚于百姓，自然欣然前往。我们看了这口井。井的长宽都不足三米，但确有一些特别之处。四四方方一口井，清清幽幽一股泉。东边一块青石是为井沿，上面放着两个竹箪。两株草像两棵文竹蓬松地长在水中，更像一对夫妻在水中嬉戏，相依为命。一株“高大挺拨”，是伟丈夫；一株柔曼健硕，蓬蓬勃勃，是发育良好的贵妇人。水至清至纯，水蓝草绿，有一种诗意盎然的意境。一个潜水泵躺在水里，一股清泉从井沿边的小沟流向井外。我问当地居民：这井是不是叫鸳鸯井、这草是不是叫鸳鸯草。老百姓说，这井没有名，这水性格好，不欺生，可以放心大胆地喝。山里好多人是喝这水长大的，好多人是喝这水走南闯北成为百万、千万富翁的，还有好多人是喝这水长寿的。去年走了一个百岁老人，现在九十四岁的老人还健在呢。我们被土著山民说得动了心，拿起竹箪舀了大半箪水一饮而尽。水确实很好喝，凉中带甜，还有余味，比矿泉水口感好多了。带了相机的，选了一个又一个角度，按了一次又一次快门。没有带相机的，只得悻悻地掐几茎奇特的草，仔细把玩，茎很细嫩，叶对生，叶旁分别长有白嫩根，看来这草是靠吃水中的矿物质而成长的。
井旁有一条常年都不干涸的小溪。它静静地穿过田垅，消失在山的那一头。就是这条小溪，年复一年地滋润着两岸的土地，养育一代又一代的上界头人。这小溪源出将军旗，流经下界头、白牙水、松江、宥江桥、小江口，到大江口汇入湘江。我们沿小溪下行，见到的是已经收割的稻田，禾茬森森，牛羊和鸡鸭在田野里或吃草或戏水，享受着秋日的阳光，与世无争，悠然自得。远处是将军旗，是这里最高的山，海拔1111.4米。传说山顶上有一块长约1.5米、宽1.2米的旗样大石，曾有将军在这里下过棋，因此得名。站在将军旗山顶往东看，可以看见冷水滩的“灯海”；往西看，可以看见新宁县一路下降的山岭。张泽槐有诗说：地尽川岩上界头，将军夜宿战旗留。仙凡非类终须别，真假传闻总不休。
在上界头的东北有一个出口，小溪就从这里流出去。溪上建有水口亭，亭旁有青龙寺。亭为近年来当地群众自发修建的，有点像乐满地的风雨桥。桥上六根柱子三副对联，写得也还有些气势。秋风悠悠地从亭柱间吹过，吹走了荒凉，也吹老了岁月。桥头的青龙寺很热闹，善男信女在寺里做法事。农历每月初一，附近群众都要到这里来“打会”或“还愿”。今天是“打会”，是一位庄主独自承担费用，提供免费的午餐，邀请山民在这里聚会。寺里的锣鼓声、唱诗声幽幽地传出，洒入溪里与潺潺的流水声搅和，把这寂静的山野吵得不再幽静。
寺下是一个峡口，两边是陡峭的石山，古树从石缝里钻出，绿了山，也绿了天空。当地人说，这个峡口过去头顶上有块大石头伸出来，拦住了去路，文官下轿，武官下马，而且风水也很好，上有将军下棋，下有黄龙撑江。可是过了若干年后，杨家村一户杨姓人家生了三个儿子，第一个儿子生下来是一个花脸，父亲不高兴将他卡死了，第二个儿子生下来是一个黑脸，父亲又不高兴也将他卡死了，第三个儿子生下来肥头大眼、两耳垂肩，一看便是大富大贵之相，父亲乐不可支。可是，三儿子下地三天不见俩哥哥，知道自己独木难支，无法成势，一刀就结果了自己。从此，白牙水的两根两丈左右照着将军下棋的石柱蜡烛，被雷劈去了一根，只剩下一根至今屹立在白牙水河段东面的山上。峡口的大石头也被劈了下来，滚到了小溪边，现在还静静地躺在那儿。我爬上去照一个像，感受了一下“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如玉山倒”的滋味。
下午一点，我们来到了文人光旭兄的老家。这是五柱八叉木结构民居，一个正房两个长房。正房较大，摆了两张八仙桌，两把太师椅，七张条凳。后壁是神龛，乃祖宗之灵位。客人来后，家中的老人都来陪客聊天和喝酒。满桌都是山里出产的菜肴，鸡鸭鱼肉还有竹鼠。光日老兄侄儿说，自己在小溪下游建有一个电站，常有竹鼠掉入引水渠。今天大家口福好，昨天刚从引水渠里捡回来一只新鲜的竹鼠。那竹鼠肉裹着米粉，特香，比小县城店里的炒竹鼠味道好多了。酒是蓼草饼药酿制、用野杨梅浸泡出来的陈年老酒，淡红的颜色，晶莹透亮，甜甜的，滑滑的，口感特好。光日老兄说，这里有一座杨梅岭，满山遍野都是野杨梅树。如果你有时间五月到这里来采野杨梅，那你肯定会醉得不亦乐乎。红的杨梅酸得唾津潜溢，黑的杨梅甜得心花怒放，大的杨梅让人欣喜若狂，小的杨梅让人惜之若怡。还有那红男绿女在青翠的山夜里点缀，还有那纯天然的山歌在山野里回荡，那诗情，那画意，肯定会让你久久不能忘怀。
村主任告诉我们，这盆地有七八百亩稻田，居有五个组一千余人，吃喝住用全是从山里“淘”出来的。虽然有不少人外出混得“人模狗样”，出了一个千万元户、几个百万元户，但他们始终舍不得这个山上盆地。
不知是山景醉人，还是山里的故事醉人。骚客中的李老师醉得走路打趔趄，还摇摇晃晃的说：“我…我要…写…写一篇散文，名字叫…叫《云里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