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雪有关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1:00 编辑 <br /><br />??
??合肥今天降下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后，寒气彻骨，将自己包装成企鹅，还是感冒了。一杯一杯地灌白开水，仍然手脚冰凉，起身在屋里困兽般疾走，不知走过几百几千步，方觉脚心发热。停下，站在窗前，目力所及之处，银装素裹，皑皑茫茫，好一片雪景，于是起了出去走走的念头。
??已是傍晚时分，大雪纷纷扬扬，路上行人缩起脖子，鸵鸟一样蹒跚着，远处，大学校园里，传来打闹嬉笑的声音，隔着围墙看不到人，猜想是几个孩子在打雪仗，青春的热情和朝气随风飘来，似乎要融化枝上的积雪，让我也受感染，甚至生出些许感动，随手从地上抄起一团雪抹在脸上，雪的莹洁和清凉浸入皮肤，渗进心里，浑身一激灵，忽觉鼻息畅通，沉疴似乎轻了几分，心情也开朗起来。
??其实我是喜欢雪天的。前天下午，和一个画家老兄闲聊，说起天气预报傍晚时分合肥会有一场瑞雪，然后忆起与雪有关的趣事往事，唏嘘时光荏苒转眼成梦，诉说各自对雪的情愫，并相约雪夜相聚，把盏吟雪。我泡了绿茶静心等待雪公主姗姗到来。黄昏，拉开窗帘，远眺灰蒙蒙的天色，冷风翻墙越脊，打着唿哨，却哪里有雪的影子？老兄给我短信，说老天骗人，怨不得他的，我哑然失笑，有几分失落，同时暗笑自己的愚：哪有我这样站在窗前等着下雪的？
??人生过半，算起来与雪结缘至少上百次，却无从想起恋雪的情结产自何时。也许惯看人世龌龊，期盼雪埋丑陋，白茫茫一片真干净；也许羡慕古人踏雪寻梅归来，围着红泥小火炉，慢饮绿蚁新醅酒；也许是内心深处附庸风雅的浮华……雪在我眼里是个矜持的美女，偶尔玉树临风，梨蕊轻扬，却已是让我魂牵梦萦了，好在江淮之间每年都会下雪，即使很小的一场雪，不会存积多久，哪怕没有山舞银蛇原驰蜡像般的壮美，也足以让我惊喜，仿若见到久别的情人，心里堆起的是如怨如慕的情愫。
??小时候生活在乡下，就盼着下雪，因为雪天有许多好玩的。积雪覆盖地面一两天，沟渠塘坝便会结一层厚厚的冰，在冰上行走，稍不注意就会摔个四仰八叉，然后玩伴们滚做一团，互相往脖子里塞雪团。
??堆雪人是女孩子们的最爱，打雪仗也很有意思，最开心的事还是捕鸟。那时生产队喂养了许多条耕牛，牛屋是捕鸟最好的所在，开了屋门，少顷，便有成群的麻雀进去讨食，关了门，几个人大声叫，也有从家里拿来破脸盆敲打的，喧闹声惊起麻雀，拼命往有光亮的地方——糊了透明塑料皮的窗户撞去，有两个人便在旁边捡撞晕了的俘虏。苏醒后的麻雀睁着惊恐万状的眼睛，试图挣出魔掌，当然是徒劳，须等我们玩腻了再放飞，然后再去捉来，光阴也便在捉鸟的指缝间溜走，渐渐，那些幸福和快乐变成美好的回忆了。
??后来在乡下教书，遇雪天，最喜欢做的事，便是邀三几好友来家中小酌。傍晚，客人未到，我便去断桥前迎候，一任雪花披满双肩。掌灯时，携好友进屋，几个风雪夜归人围炉而坐，煮了狗肉，温了老酒，说些往事，叹些炎凉，酒酣耳热之际，唤儿取出胡琴，拂去弓弦的灰尘，咿咿呀呀自拉自唱，一腔豪情，化作虎啸龙吟，激起屋顶积雪纷纷落下。记得当年正年少，少年心事当拿云。如今，离群独居，两鬓染雪，再也拾不起那份往日情怀，宫商失羽，丝弦寸断，故园风物惹相思，风月无情，旧游如梦，空余满怀怅然。
??胡思乱想着，天色渐渐黯淡下来，转身，回家。又忆起那天下午吟雪之约，掏出手机和朋友联系，电话响了许久才传来朋友开心的声音：我在南京中山陵赏梅，吟雪之约只能等我回来了。
??一笑，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