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师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9:49 编辑 <br /><br />木祥　　

　　刚在束河开店的时候，旅客很少，我的店里只是一个18岁的女孩为我炒菜。这个女孩是大理人，因为年龄小，我们叫她“小妹”。小妹不只是炒菜，配菜，上菜，泡茶都是她。有两个女孩为她打下手。炒出来的菜，是地道的家常菜，非常可口。我常听客人说，就像是在家里吃饭一样。前年七月的一个晚上，两个“老外”专程从丽江古城打车到店里用餐，在小妹面前竖起大拇指。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能干的大理女孩，从此以后，我店里找员工，都是“大理人优先”。
　　只不过，小妹性格不太随和，老与其他员工合不来。其他员工走了，我又得另外找，虽然有些烦恼，但也没有过份责怪过她。并且是不随便请假的，一年到头，她都不回大理去。两年请了一次假，说是回家去，但四五天后打电话给我，说是她已经在福建福州！我吃了一惊，但马上就明白了，她的男朋友在福州打工。
　　在福州呆了十来天就回来了，两年的积蓄也花光了。小妹说，她钱也不多，也从来没有想过存钱。奇怪的是，小妹后来没有嫁福州的男朋友，与在束河另一家餐厅上班的一个厨师结婚了。她结婚比较突然，回家结婚也没有和我们联系，没有请我们做客。后来一直没有给我打过电话，让人觉得奇怪。不过，我在随时在心里祝福她，常常想，在束河打几年工，找了个满意的对象，有了一个女子应有的归宿，也算幸运吧。
　　后来餐厅开大了，厨房用起了柴油灶，火很猛，锅很重，就用男厨师了。
　　对厨师文化，也有了一些了解。我国饮食文化博大精深。中国地域辽阔，民族众多，因此构成了各种饮食文化，每个省、地区都有自己特有的菜色，比如川菜，粤菜，鲁菜等等。在束河，最主要的是滇菜和川菜，四川厨师和云南厨师是主流。
　　束河的这些厨师，好像比其他地方的赶时髦。我在这里看到的厨师，大多数都戴耳环。厨师的耳环，与女子的戴法不同。女子的耳环，戴在耳锤下面，这些厨师的耳环是戴在耳背上的，并且不止戴一个，是要戴两个三个的，看上去有些恐怖。
　　厨师们的衣服都是白色，洗得干净，连皮鞋上都一尘不染，一般的上班族，穿着还没有他们整齐，让人看不出他们是炒菜的。厨师们的帽子特别讲究，是白色的纸做的，根据主厨或副厨、配菜师等等的级别，帽子的高低也有区别。没有厨师资格的人，是不好意思戴高顶纸帽的。在束河，我与餐厅的厨师配菜师在阳光下聊天。常有美女从街道上走过，他们见多不怪的样子，很有些不屑一顾的样子。也常有外国男子带着中国女孩从街上走过，有厨师便说，怎么都是外国男人带中国女人！如果看到中国男子带外国女来消费，我们的菜一定要烧得特别好，并且份量足！
　　我听了觉得好笑。一个厨师便对我说：老板，或者让他们免费用餐！
　　现在的厨师，不再是肥头大耳。厨师也提倡年轻化了。厨师们，一般不与小工住在一块，自己租房住。难免有女子和他们同居，但真正成了夫妻的，好像不多。我的印象里，束河的厨师与找工妹成了夫妻的，还真有几对，且都是让人羡慕的。可以称得上男才女貌，有人便说，漂亮的女子，都是厨师的。
　　我开始写《束河笔记》这组文章的时候，餐厅里的员工都奚落过杨小兰，说杨小兰美女要嫁厨师。原因是，喜欢杨小兰的男人里，大多数是配菜师和厨师。这到不奇怪，餐厅里的员工，接触得最多的，是厨师。相比之下，厨师比其他员工工资高，打工时间长，经验丰富，容易得到女子青睐。行行出状元，在丽江，厨师在丽江起家的还真不少。他们学了厨师，然后开餐厅，日子就不同了。就算是不当老板，厨师的工资，也是可以养家活口的。才打工的那些毛头小伙子，工资不够养自己，事事小心翼翼，总是会把许多大好的良姻错过掉，让人惋惜。
　　我的厨师姓张，我们叫他张师。张师才20岁，生得文静，身材修长，像个大姑娘。张师18岁就上灶炒菜，只不过没有主过厨，技术只能算是一般。我看重他并让他主厨的原因是，他年轻未婚，没有家庭负担，关键时候不请假。其实，我的餐厅不需要懂太多的菜，旅游景点，好些菜都不可能地道的，不地道的菜，我们可以说成是地方特色，不会发生什么的。旅游景点，可以不需要回头客。
　　张师最拿手的是煮酸辣鱼，我曾看他为一个旅游团队烧鱼，几条鱼在锅里，煮一会，翻锅的时候，几条鱼一次性翻过来，不溢出汤水。
　　张师就这样在我的餐厅里上班，生活平静如止水。只是到了杨小兰到餐厅报到上班的那天，我突然看到张师的眼睛亮了一下。我隐约觉得，他要和杨小兰发生点什么。但过了好些日子，也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到我们餐厅来用餐的，大多数是旅游团队。旅游团队餐标低，但对味道的挑剔却多。特别是广东人，见不得辣椒，只要见菜里有一点辣椒皮就与导游吵个不停。而张师学川菜出身，不放辣椒好像做不了菜。我多次与他交涉，他就是改不了，时间长了，便与我产生了怨气。我一直考虑换厨师的事，但总是下不了决心。一是厨师不好找，二是有碍情面。我与张师的关系，就在这种状态下僵持着。
　　我想，僵持一久看看又说吧。
　　突然有一天，杨小兰神秘地找到了我，说张师要在月底拿工资后带着厨房里的人员突然集体“逃班”离开餐厅！我好像感觉到心里迟早会出现这么一天。这时，我的脑子里开始紧张，当时正是旅游高峰，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厨师。我问杨小兰，到底怎么办好。杨小兰想了想，说，最好是给副厨加工资，让他留下来，先应付着又说。杨小兰说，副厨提为正厨，又加了工资，张师不可能把他带走！
　　于是，我如杨小兰所说，暗中给副厨加了工资，婉言把张师给辞了。可想不到的是，张师后来还经常到束河来玩，并到我的店里小坐，喝茶，与员工们嘻嘻哈哈，谈笑风生，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一样。我越想越纳闷，真不知道杨小兰是怎么知道张师要“逃班”的秘密的。正好这天，从前帮我炒菜的大理“小妹”来束河，这让我惊讶。想想也是，小妹在我的餐厅时，餐厅类似家庭作坊，她的到来，我暗地里感觉像是回娘家一样，非常亲切。小坐以后，也惊讶她结婚一年还没有怀孕，体型也没有什么变化。突然想起“逃班”的事，便和她说了，她说，你不要是上了杨小兰的当吧？我说，怎么会呢？嘴上这么说，心里怪复杂的。餐厅的员工这么个小团体，里面的一些事，真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