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水河边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9:37 编辑 <br /><br />

我所在的县城是四川盆地的一个中等县，县城现在分为车水马龙的老城和日新月异的新城，城里居民共约16万。一条宁静但并不干净的旭水河自北向南绕老城缓缓而过。缘此，我有一个网名叫做旭水孤鹰，事实上旭水河边的老鹰并没有宏图大志，孤是因为妻子患病多年我与她分床多年的独，并不能像雄鹰一样的飞起来的。
我1997年从百里外的乡下调回老城教书已12年，靠舌耕而养家糊口。在苍老的大佛街和妻子一起同甘共苦生活了17年，育有一子已读高二，成绩尚可，狡黠可爱。
我们县境内另外还有几条小河，像秋风中的螟虫爬行数十公里便消殒无踪了。据我所知，越溪河绵延得并不长，边境上的涌斯芒河也一闪而过流到他县境内去了——像慌慌张张地进入羞涩青春期的邻家小妹，绕县城而过的旭水河也早已不再是当年那条蓝色清亮的小河，河面漂着垃圾，有些疲惫而有气无力汇入下游的沱江，灰暗得有些像纯真的乡下漂亮小妹到大都市当了几年坐台小姐后的沧桑。这条被工业文明糟踏的河流成了不伦不类的臭水沟。九百多年前，来此做过八十天通判的陆游先生若见今天的情状也定然会掩鼻而去，甚至做首诗破骂一通也未可知。但沿河一年四季喝茶的人络绎不绝司空见惯，不论早晚地热闹：打牌或者闲聊。
旭水河边的这座城市和其他的城市一样，生长贪官庸吏，地痞流氓妓女暗娼恶棍，也出产文人雅士儒商小市民。一些发了横财的男女各自在偷人养汉，嘴里嘲笑爱情，内心渴望真情，嘴上却说“新生活各顾各”。有些熬不住岁月的人悄无声息地死去了，有些娃娃又高声喧叫着来到这个世界。一些官员升上去了一身正气地在电视新闻中讲话，另一些却在中途一不小心翻了船：锒铛入狱，不久，又大摇大摆出来了，只是头上没了乌纱帽，兜里照样鼓鼓的！明眼人说：平稳着陆。并不十分麻木的群众有些失望有些愤懑：该他龟儿子些吃……


我不喜欢成都上海那样的大城市：到处人流如蚁车水马龙拥挤不堪，上个好点的饭店得开车或打的数十公里、花费一个小时左右才成。那感觉非常不爽。
我喜欢旭水河边的不快不慢的生活。闲时打点小牌，喝点小酒，看点小风景，写点小文章，与世无争闲云野鹤般自在而轻闲。因无太多的物质需求而无心理压力，不必想方设法绞尽脑汁去赚钱买豪车豪宅养二奶，或者频繁往薪水高的单位跳槽，以满足自己对物欲无穷的需求。我并非不想发财，但真的乐天知命，有懒汉二流子思想甚至封建宿命论：命中只有三碗米，走遍天下不满升。大鱼大肉大碗喝酒的日子也有，发了财的哥们、出了国的文友自会心甘情愿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小城的大酒店里请我，我并不脸红，我会理直气壮地吃，义正辞严地鼓励他们下次再请。当然，有时情况特殊他们没请我，我也不会生气。
长年累月居住在河边，住得烦闷了有时也想窜到山上去。可我没本事去住大山里，也没有特权征得哪怕是修一块茅草屋的地，更无钱来修文强那样的别墅。
我喜欢黄昏时分在老城边的大佛寺山后的田野间踽踽独行。翻过一座小山，慢步在春天的田间小径，伸出手来抚弄胡豆或玉米的叶子，让那些或柔软或有点小刺的叶片从指尖滑过，会感到一种久违的亲切、宁静、熟悉。有时停下来，从路边的坎上扯下一根狗尾草衔在嘴里晃来使去。秋天了，坐在山坳的高处纵目远望：黄绿相间的田野上几个农妇在收割，空中炊烟袅袅，如梦如幻，如童年的乡村记忆，如法国画家米勒的油画《拾穗》的情景。有时也坐在崖边的草丛里，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一口带着泥土和植物气息的空气，再缓缓呼出，洗涤心灵，放松身心。阵阵柔风从脸颊上轻轻掠过，这时睁开眼来，可以看见山下几丛翠绿的竹林和竹林中几只用声音传情的大鸟。
我喜欢旭水河边时咸时淡的生活。
有时我热衷于同学会、笔会、酒会；有时我却尽量把自己隐藏起来，独处书斋神游网络，选择宁静的气氛，让内心自言自语，思想自我交锋，像《射雕英雄传》里的周伯通用左手与右手互搏练绝世武功一样……
旭水河从晋代一路流过来，有过激情有过悲歌有过甜蜜也有过苦难，曾经的她意气风发奔流到海不复回，现在的她宁静致远。她给了我无限希望，又让我一次次失望。
好在这里有我许多志趣相投惺惺相惜的朋友，他们身份不一，有矿长，法官，记者，律师，警察，教师，广告人，秘书等。虽说他们都不是大人物，经商的没上过福布斯和胡润排行榜，从政的没有超过正处级。
但他们有情有义有才。
我愿与他们做一生一世的朋友。
这是我对未来常怀无限希望的理由。 此文仅供交流！
2009.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