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那条温暖的英姿带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1:37 编辑 <br /><br />冬天里那条温暖的英姿带
风，阴冷。天，阴沉。

缓缓地一个黑点在向这边移动。近了，近了……一辆破自行车，一位老人，出现在我面前。我摆了一下手，老人停下车。我喊了一声父亲。

父亲应了声。口里吐出升腾的雾气。天太冷了。父亲用手套捂了捂脸。我和父亲在路边的包子铺坐下，每人要了四个包子。

吃完包子，我付了钱，看了看表，七点零五分。

“走吧！”父亲说。

我说了声好，然后和父亲一块骑着自行车向南驶去。向南，会到哪里？我知道，可是没去过。父亲年轻时去过不少地方，对山东很多地方都很熟悉。有时，我不知道哪个县在什么位置，一问父亲便知。父亲一向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今天也不例外。他在前，我在后。两人谁也没和谁说话，只知道埋头骑车。

但我心里有疑问，于是猛踩几下车，追上父亲。我率先打破沉默，问父亲咋起这么早。父亲说办完事，早点回去，下午还要撬棉柴。我说，改天撬不是一样吗。父亲说，继早不继晚，改天还要给小麦浇水。冬天了，煤炭还没买。事多着哩。听后无言，我知道今天父亲陪我去买英姿带，是挤出时间来的。

父亲在和我汇合之前，是从家里来的。到我所在的黄山中学脚下，有三十余里。从黄山中学，到我们所要去的周村百货大楼不知道还有几十里路。也许三十里，也许还要多。

骑了不知多久，我感觉到有些累了。可父亲，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仍不紧不慢的骑着。渐渐地我又落在了后面。心想，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怎么能够输给五十多岁的老父亲。鼓鼓劲，又追上父亲。我和父亲就这样追追落落地到了周村。

已经忘记周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只记的有高高的楼房，有古老的商业街，有熙熙攘攘的人群。父亲这时在前面充满了力量，像鱼一样游走在大街小巷。他是我的向导，我跟着他的步伐，拐来拐去。最后，在一座大楼前停住了。我知道，百货大楼到了。

父亲与我一块来到卖英姿带的专柜。一根一根儿试。

“雷儿，这根合适不？不合适，再换个型号！”“雷儿，背上英姿带，管用不？”父亲的话突然多起来。

当我最终定下要买的英姿带时，父亲却和售货员砍起价来。“能不能便宜点，姑娘。你看我们大老远的从邹平骑车来，不容易！”售货员却爱莫能助，这是全国连锁专柜，统一售价。最后没办法，父亲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布包鼓鼓的，倒出来全是零钱。二元的，一元的，五角的……钱上油腻腻的，有的纸币已经撕裂，用胶布粘着。望着那堆零钱，突然就觉得有股热流从眼里向外涌。那是父亲一天一天积攒下来的钱啊。父亲是一名小炉匠，忙完庄稼里的活，就奔波于乡村野间。换个锅底，补个碗，挣不了多少钱。记的小时候我在家，晚上最爱做的事就是父亲下乡回来后，我帮他数钱。那时，父亲很安静，在烛光下，喝着母亲温的酒，炒的菜。我把那堆零钱，反反复复数了几遍。钱数清了，却数不清父亲的辛苦。父亲由于常年在乡间奔走，吃饭不规律，尤其在冬天，中午几乎吃不上热饭，因此得了胃病。常常见父亲晚饭后，一个人在院子里吐酸水。前几年，父亲因为胃病发展为胃穿孔而住进了医院。那段住院的日子，我由于在外，无法照顾父亲，而深感内疚。

零钱，全部数完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整整195元。195元在十年前买一条治疗驼背的英姿带绝对是很奢侈。195元，父亲要穿过多少乡村，要修补多少个锅盆啊！我背上那条构造很简易的英姿带，和父亲一块回去了。尽管向北是逆风而行，尽管体力已经有些不支，可我仍感觉到身上暖暖的，因为有英姿带在，因为有父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