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筝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9:32 编辑 <br /><br />
赵国宝

　　正月十五一过，天气就暖了起来。此时，渭河边的油菜和麦苗已然睡醒，远望去一片嫩绿了。骑上老自行车，捎上儿子，来到渭河边上，心胸便一下子变得豁然起来。一条石砌的长堤把田畴和渭河隔了开来，迈步河堤上，随手放开风筝，那风筝便顺着早春的风扶摇直上，一会儿就像一只鸟儿在空中盘旋了起来。儿子兴奋地拍手高呼，在河堤上跑来跑去，手中的风筝也在天空中飞来飞去。
　　这是一年中第一件事乐事了，为了儿子，也为了我。
　　十年前，我从乡下调到小城，局促在70平方米的小家里，生活也变得逼仄了起来。早上六点急急忙忙起床，急急忙忙洗漱、做早餐、吃早餐，然后赶往单位，中午也是急急忙忙下班、午饭、午觉，之后仍是急急忙忙上班。一天累到黑，心情也变得烦闷起来。一思量，一年到头，真正悠闲的时光真是太少了。整日蹲在办公室里，近视在逐渐加深，头上白发也越来越多。终于，脚步一天天慢了下去。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周而复始，人变成了一个上班的机器。
　　十年后，儿子长大了。上了初中，不操心不行呀。偏偏儿子又贪玩，英语单词句型，语文古文背诵，数学图形计算，都得一次次的检查督促。近日来，老婆要评职称了，连一个“优”都没有，还得在领导处通融通融。人到了中年，才知道了无权无势的凄凉。少年时候“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棱角早就被生活磨得平平的了。作为一个小职员，不低头不行呀。但生就了心高气傲的脾性，怎能每每甘居人下，心中的郁闷自然郁结于心，这样，就真正觉得岁月催人老了。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心情，当然渴望美美的释放了。
　　一个冬天蜷伏于凌乱的心情中，现在终于有了放飞的机会。风筝悠哉游哉的在风中飞舞，天地万物在它眼中大了起来。它看见了在庸常生活状态中的人们无法看到的一切——细长的渭河向东流去，在文峰塔下，忽然向南折回；黑色的铁路线穿山过岭，一路蜿蜒而去。它甚至看见一群鸟儿正从南方飞起，春天已越过长江，就要来到了。
　　风筝是一只“米老鼠”，因为今年是鼠年的缘故。去年的一只“猪八戒”，已不知扔到什么地方去了。明年，后年，将是“牛魔王”、“武松打虎”……岁月一年年老去，孩子一岁岁长大。再过几年，他肯定会独自去放风筝，不愿再跟上我这个“糟老头”了。孩子自有孩子的天地，他自会挣脱我手中的绳索，去开创自己的天地。天空辽远开阔，澄碧透明，它永远对飞翔者敞开自己的胸怀。
　　忽然想起庄子笔下的鲲鹏了，它一下子直冲到九万里以外的高空，超过了云气，背负着青天，一直往南极飞去，却遭到了燕雀们的嘲笑。我一直为庄子非凡的想象力折服，虽然自己不是那只鲲鹏，虽然自己没有那巨大的力量和长长的翅膀，但我还一直向往着飞翔呀。
　　风筝啊，飞吧，飞吧，即使断了线，我还是希望你乘风直上浩渺的太空，不要落在那高压线上，被雨水欺凌，被狂风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