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解脱——女生菲儿系列散文（一）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9:26 编辑 <br /><br />文/大漠飞烟
“解脱了！”这是我接起电话时听见菲儿在电话那端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话。然后是长久的饮泣，压抑而悲伤，甚至，我捏电话的手也能感受到她恸哭时身体的颤栗。除了听她哭，我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
“菲儿，你不要离开家，我来看你！”好一会儿，电话那端挂了，我才猛然惊醒，应该立即看到菲儿，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让她想哭就哭，想歇斯底里就歇斯底里，对着我这个她在遇见任何重大事件时都会第一时间打电话告知的朋友，我应该是她精神的依靠，即便是暂时的，我也要给她一点力量，让她从漫漫黑夜中走出来。
然，半小时后，当我来到到菲儿家，她已经平静下来，平静得好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们面对面坐在她家客厅的沙发上，她娓娓讲述她的理想和婚姻，她的过去和现在——那些我早已经熟知的有关她的红尘往事。
菲儿是我中学时代的女同学，凭良心说，她长得不好看，甚至可以称为丑女：低低的个子，面色黄黑，头发稀疏，而且身体还是畸形，前看有点鸡胸，后看有点罗锅——因为小时候生病，她就长成了这个样子。每当菲儿去上学时，总会有部分学生及陌生的路人在背后嘀嘀咕咕议论她或嘲笑她。但这并不影响学生时代的菲儿那美好的内心和对梦想的执着，更重要的是，她父亲是一家水泥厂的厂长，经济上还比较优裕，她也就没有因为自己的相貌不佳而形成严重的自卑心理。
菲儿的梦想其实很简单，她希望自己能和其他身体正常的同学一样，到高中毕业时能顺利考进某所大学，因此她学习很用功。但最终因为身体的缺陷，菲儿没有被大学录取，高中毕业后，她只好到父亲所在的水泥厂参加了工作，也因为她父亲的关系，她到财务部门当了一名会计。有这样一条出路，比起其他高考落榜后待业或者到车间当工人的其他学生来说，菲儿已经够幸运了。当然，这又免不了被其他人议论，说她通过父亲的关系才有了好工作。
成长有时是一件很悲哀的事。那一年，刚刚踏出校门的菲尔从单纯的女学生走向社会，她开始注意自己的外貌，注意别人看她的眼神，她明白，自己是和别的女子不一样的。从此，她的内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以前常挂在她脸上的笑容不见了，除了上下班，她几乎不与其他任何人交往。后来能与我保持友谊，也是出于偶然。十年前，我的一位朋友要到水泥厂结算一笔业务款，钱不多，就三千多元，她担心自己要不来钱，来找我帮忙，我想起菲儿就在水泥厂，她的父亲还是厂长，于是又找到她，我们很顺利地把事情办妥了。以后，我和菲儿一直保持联系，我们彼此真诚相待，延续着我们中学时代的友谊。

不论俊丑，作为一名年轻女子，都渴望拥有一份纯真的爱情。终于，相貌不佳的菲儿交上了男朋友，并且很快就结婚了。大约还是出于自卑，不想引起别人注意，她的婚礼没有邀请任何亲友，只与新婚丈夫去了一趟南方，渡过为期一个月的蜜月旅行。
没有人知道菲儿的蜜月是否甜蜜，她的婚姻却颇令人猜疑。因为她的丈夫也是水泥厂职工，长相还可以，高高的个子，从外表看菲儿有点配不上他。曾经，我私下里问过菲儿：“你和他在一起有安全感吗？”当时菲儿很自信，她说他们是自由恋爱的，他先给她写的情书，感情基础牢靠。等我见过几次后，也认为那个人是一个实在人，对菲儿体贴，很会待人接物，据说在单位工作有魄力，将来有升迁的潜力。当时我暗暗替菲儿高兴：上天是公平的，虽然给了一个人不佳的相貌，却也给了她相对平静幸福的生活。
菲儿的婚姻发生危机是在她的父亲去世以后。他父亲走得很突然，什么都没有交待下。工厂不可一日无主，接替菲儿父亲的厂长很快上任，并对人事进行调整。不到两个月时间，厂里就新招聘了几个学财会的大学生毕业生到财务部门，菲儿则被安排去当了一名库房保管员。或许是受到这件事的影响，她丈夫的工作也有了变动。事事都不顺心，菲儿和丈夫开始吵架，渐渐的，又从口角升级到拳脚相加。有一次那个男人竟然当着外人的面打菲儿，还用她长相的缺陷来羞辱她……
“总算解脱了！”这是菲儿办好离婚手续后一直重复的话。
在经历过如此剧烈的人生波折后，一个人内心的羁绊，果真能通过一纸离婚协议而获得解脱吗？
我心里不由地感慨万千，相貌不佳的菲儿，也许最初因为父亲的地位也开心过，也短暂地幸福过，今天却早已面目全非，只剩下暴露无余的世态炎凉。
很多时候，世界是残酷的，除了利益链的维系，人只能垒起一座坚固的堡垒，隔绝出属于自己的孤城，才能避免更多的伤害罢？


（注：“菲儿”用的是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