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留酒香故人情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9:23 编辑 <br /><br />
文/堂珂

闲贪茗碗成清癖，老觉“酒瓶”是故人。斟一碗清茶，流连于琳琅满目的酒瓶中，在淡淡的茶香和酒香中享受视觉和精神的大餐，实在是一件最美不过的事情了。
不会喝酒，却喜欢酒瓶子，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酒桌上，每每看中了某个酒瓶要带回家，朋友们疑惑的目光，酸中带刺的话语，常常让我的脸抹上一丝红晕。但我不理会。这看似矛盾，实则在情理之中。嗜酒的人喜欢的是酒香，我看中的则是酒瓶本身。喜欢把人家喝光了酒的瓶瓶罐罐往家里拎，初时是出于对酒瓶造型的喜爱。你看那些酒瓶，玻璃的陶瓷的竹木的铜的铁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方的圆的，规则的怪异的粗糙的精致的，或敦厚可人，或清秀妩媚，或玲珑剔透，像一件件精心制作的工艺品，在我眼里，比起那些形态各异流光溢彩的花瓶，更有琢磨头。这样的工艺品摆在家里，不也是一种独特的装饰吗？
后来慢慢把玩，也就从这些奇形怪状的造型里品出了文化，品出了韵味。
作为一个有着六千多年酒文化历史的国度，酒器与酒文化同源共存。酒瓶的形状、大小、颜色、质地，标签的形状、颜色，以及图案字体的设计，等等，都代表着一种酒的历史背景和地方特色。甚至单从酒瓶的设计就能看出这家酒厂的规模、管理，乃至酒液的品性。而现在流行的艺术酒瓶，融艺术、诗词、书画、工艺雕刻为一体，端的是不可方物，让人爱不释手。它们是一首首无声的诗，一幅幅立体的画，一座座流动的雕塑，是民族智慧与文化的结晶。
造型独特栩栩如生的，还有 以《西游记》人物为原型设计的一组小瓷人：双手合十闭目诵经的是唐僧，手搭凉棚腾云而起的是孙悟空，肥头大耳腆着肚皮的是猪八戒，牵着一匹白龙马的当然就是沙和尚了。
一截老树根，苍虬遒劲，给人一种沧桑的亲切感，这是新疆伊利老窖酒的酒瓶。其颜色以黄褐为主，黄的让人联想到沙漠，褐色的是土地，置于耳边，似乎听得见猎猎的风沙声，沧桑岁月之河的咆哮声。
收藏酒瓶其实就是收藏历史。比如香港回归纪念酒瓶，瓶身上刻满了汉朝至清朝有作为的皇帝年号，还刻着1911、1949、1997这些刻骨铭心的年份，一瓶在手，历史仿佛就在眼前变换。再比如“台儿庄战役”酒瓶，整个瓶身设计成一座纪念碑，上面刻满战争的画面，这是酒厂为纪念抗战胜利60周年而特别制造的，捧在手里感到了沉甸甸的历史。
如果仅仅把酒瓶看做是酒的载体，只能说明你的认识还停留在十分肤浅的层次。酒瓶是一种特殊的工艺品，集酒艺、酒史、陶艺、瓷艺、考古、文物、绘画、书法、诗词、雕刻、民俗、风景名胜等为一体，是酒文化的一个重要体现，体现了一个时代的文明程度。
后来，我精心收藏的那些瓶子被毁，实则是无奈的事。前妻迷恋上了一种功法，不仅不挣钱补贴家用，还净惹些是非，害得我前程尽失，事业无成。气愤之余将她的几本功法书撕了，无非是想断了她的念头。谁知她竟歇斯底里的将我的酒瓶砸了个稀巴烂。十几年的收藏毁于一旦，肝肠寸断。十几年的感情顷刻烟消云散，心灰意冷。我在马路边坐了一整夜。早上披着满身的露水回家，一边打扫满地的碎片，一边泪如泉涌。
一时万念俱灰。
时光真是一剂良药。当往事淡去，阴霾散尽，商店里，酒桌上，当那些熟悉的“故人”闪入眼帘，一种热辣辣的渴望又冉冉升起，手痒痒得难以克制。最终难逃欲望的驱使，旧梦重拾。于是，那些花花绿绿高高矮矮的“故人”鱼贯而入，陋室里重又飘起了淡淡的酒香。久违的酒香。瞅着姿态各异笑容满面的酒瓶，嗅着淡淡的酒香，酣然入梦，真乃人生幸事一件。
要、送、捡、换、买，这是我收藏酒瓶的五字经。自己在酒桌上看中的，直接揣入怀中。同学朋友都知道我收藏酒瓶，碰见样式好的，大多会给我留下。到朋友亲戚家里看见好的，半是索要半是抢劫。有些人家当花瓶插着花呢，那好说，我就给她买个花瓶换下来。有时听见说谁家有个酒瓶很好看，没见过，赶紧央求人家陪着，带着礼物去求。有时同一式样的一下子弄了两三个，就去跟“瓶友”交换——六中的小安是交换最多的一个。对废品站情有独钟，隔三差五往那跑，递上支烟，跟人家唠唠嗑，甚至帮人家干点活，无非是讨好人家，想让人家把好看的酒瓶子给我留着。至于商店里的那些，也就是欣赏欣赏而已，一般不感冒，碰见实在爱不释手且价格能接受的，有时也会忍痛买下。
最为惊险的，是去新疆支教那年，往回走，行李箱里鼓鼓囊囊的全是酒瓶。到了安检处，工作人员一看显示屏惊叫一声，四周的保安立刻一窝蜂似的围上来——谁的？谁的箱子？打开打开！那阵势真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我一边喊着“没事没事，是空酒瓶子”一边跑过去，红着脸，忐忑不安的打开箱子。他们一看是空酒瓶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由于新疆自治区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他们怀疑箱子里装的是炸弹或者手雷。虚惊一场！
这年头什么怪事都有，坐飞机带一箱空酒瓶子做啥？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过了安检，我听见一个保安嘟嘟囔囔的发牢骚。我摇摇头，一抹歉意的微笑浮上嘴角。
“金肖特”“肖尔布拉克”“伊利老窖”，这些造型苍劲的新疆酒瓶坐着飞机，飞过万水千山来到山东半岛，也算是享受贵宾级待遇了吧。如果它们有灵，一定会感谢我的知遇之恩吧。而我，从它们身上得到的东西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