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的行走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1:50 编辑 <br /><br />生活中的行走
累，确实是累。游离的目光，无精打采的表情，身体每一个感官向大脑发出的任何一个细小的反馈信息，都准确无误地表明了我此刻所处的一种极度疲惫的身体状态。可以肯定地说，那种状态与无病呻吟是沾不上边的。
昨夜尽是恶梦了。从参加高考的前天晚上，一直到高考的进行过程之中，每一个细节中都充满着令人惊惧的急促。高考前的失眠，临入考场前准考证的丢失，考试过程中脑子的一片空白。使得我一次次在睡梦中呼吸急促。昨夜好像太短，仿佛只有一个梦的长度，清晨醒来时，脑子里乱哄哄的，四肢、腰部、颈椎甚至手指的指尖，都感觉到疲惫与麻木。按说，那个划着紧张节奏的高考早已经成了我茫茫阅历中的背影，一个微缩了的点，被所有与自豪和骄傲相关的字眼隐藏在了我的记忆之中，成为过后任何时候我用于自励的一个有力证据。学生年代的我，每每居于考场，总有一种将军驰骋疆场的淋漓尽兴之感，可，如今，过了那个华发英年时期的我，怎么总以一个悲观的梦的形式反叛自己的过去，黯淡自己的光环？
把近况告知一位无所不谈的挚友。他先是笑我竟然也怕考试。后来给我解梦。说我类似这样的梦是因身体疲惫所致，赐我一招：彻底放松。
彻底放松？我窃笑，在一天到晚布满了细细密密的琐事中彻底放松，现实吗？
不由得想起今天早饭时被着急上学的女儿催促的情景。
“妈，我吃一碗饭就好了，你呢？”、“妈，你快点，现在都6点40了。”、“妈，今天我穿哪一双鞋？”、“妈，昨晚你把我的计算器放在书包的第几层里了？”……
我匆匆吃了一碗饭。忙着收拾餐桌、刷洗碗筷。然后清扫客厅、卧室。把垃圾装入垃圾袋放到楼外。女儿如同百米赛跑处的裁判，“妈，现在6点50了”；我急忙拢了拢长发，换了衣服，斜挎上背包，出门取车骑车。忽然，坐在后座上的女儿大叫：“妈，快回家，我的拖鞋还穿在脚上呢！”
于是我急匆匆返回家里，再锁门，再骑车。此时，耳边女儿的话语明显又加快了节奏，比手机里的“起床时间到，现在是5点30分！”还令我紧张。“妈，班主任没准这时都开始检查背诵论语了！”
……
每天晚上接女儿回家时，心里都特别反感那大大小小、络绎不绝的车辆。我这个人适应能力不是一般的差，一下从静的电脑屏幕过度到喧闹拥挤的大街，总是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仿佛自己是在一首宏伟雄壮的乐章之外随意游弋的一个无力的音符。从宁静的散文到琐屑的生活，从诗意里的惬意到柴米油盐的琐屑，对我来说，都需要一个以失落为代价的过度与适应。
我承认我很脆弱。这样的脆弱甚至直接影响到我的生存能力。在一般人看来易如反掌的事情，对我来说都成了天大的难事。至今我学不会骑电动车，适应不了和不熟悉的人在同一张酒桌上吃饭，把手里的医疗卡丢失在单位的车棚里却全然不知，很长时间之内无法将自己的心情从一场悲剧影片中调试好……
记得那一次，重温了《泰坦尼克号》的经典大片，我的心情异常复杂。我沉浸在剧情中那份悲壮而伟大的爱情中，甚至下意识地开始躲避现实中的一切实物。包括阳台上默默吐香的茉莉的蓓蕾。为了躲避世俗中的喧嚣，我一个人，关掉手机，来到离家不远的那座大山里。我以一种真正安然的沉思默想对峙自己那颗渴望唯美情愫的心灵。如果有一个契机，我想我那时一定会幻化为一缕清风顺着辗转于思绪中的那个美好的憧憬飘荡过山，然后飘洋过海。那时候，哪怕是一声呼唤，一语低吟，也完全有可能让我枕着我的一帘幽梦于安宁中睡去。当理想与现实相差太遥远，我便只有依托于自然，承载起聚集于心头的那一团凝雾的重量。
亲历自然是最好的放松与舒展的方式。当整个的心交给自然，当高山、白云、风息、松柏以不间断的温情的润泽抚慰我的心灵，破译我内心深处渴望真诚、渴望唯美的密码时，我心底的清泉总会灵动的发出声响。我清晰地聆听到这种声响，如遥远的地方传来的爱人的心跳，充满着蓬勃生命的张力。目光明澈的同时，潮湿的心情便彻底被自然的清爽风干。猛然间发觉，那扣人心弦的艺术之美并不是遥远的、迷离的，它就深藏于我所处的这个现实世界中，隐匿于每一个热爱生命、充满感恩情愫的心灵的罅隙里。于一个契机，在此刻的现在或者不久的将来，它就会以艳丽的花的形式曼妙生姿，弥散于这个世界以清爽宜人的芬芳。
放眼望去，我的周围好美：山顶翠绿的松柏，岩石罅隙里的缤纷的野花、光滑的鹅卵石，温暖而明媚的阳光，润泽的清风，湛蓝的天空和剔透的云朵……此刻，那理想与现实的落差，被清风白云舒展为一朵飘荡在我未来旅途中的野花，迎候着我的一脸倦容和满身疲惫；而那因回报爱而生的责任的符号，却越发地在我的脑海中清晰起来。
为责任而累，是活着的人的一种宿命；用责任的手臂弹奏脆弱、孤寂的生命，使之大放异彩，是一种活的艺术和境界。而，爱，则是一切价值和意义得以实现的前提和基础。是疲惫的人精神饱满地前行的不竭源泉和动力。从高贵的艺术境界中走出，在切肤的现实的痛中艺术地面对生活，我们才不愧于我们所鼎礼膜拜的艺术之美。
常常想，一个人在现实的生活中行走，浑身疲惫，四肢乏力，是什么在他疲惫的双眼里优美律动？是什么唤起他内心深处对花朵、种子和大海的渴望和激情？当一个人疲惫到昏眩时，他闭着眼，靠在沙发上，是什么样充满着美好情愫的回忆里的细节，让他心存感动，并默默地为明天的拼搏而蓄积力量？
在疲惫与疲惫之中不停地辗转，承载着因自身角色的不断转换而肩负在我们身上的责任，从某种角度上看，这就是我们漫长生活的全部内涵。彻底地放弃责任与完全地休憩，对一个人来说，将会意味着什么呢？
世间一切的路，都是在疲惫的步伐中开拓出来的。珍爱生活的人，会不屑于身体的疲惫，他们随意尽情地支配着时间，让时间为自己燃亮一盏永远亮在心灵深处的灯盏。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他们默默地在时间里拼搏，思绪在拼搏中舒展，睿智在拼搏中获得，生活的本质在他们的眼前渐渐呈现清晰。春夏秋冬，他们始终如一地忙着赶路，春夏秋冬的景致，也被他们丰沛的心灵氤氲映射得更美。
活着，就要因责任而时刻于疲惫中走路；如此，生的意义、价值和内涵才能够充分彰显出来。
行走，行走。让我们一起于艰难中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