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城的河西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2:54 编辑 <br /><br /> 罗城的河西，当我第一次目睹这头枕辽旷沙漠，肩偎汤汤河水的小村庄时，突然感到了大自然的神奇。不宽的公路，隔开了两旁的风景，一边是“大漠孤烟直”的开阔寂寥，一边是“饮犊西涧水”的悠然自得，这是多么和谐的天然平衡呀！
　　黑河是个多情的女子，依河的村庄是她长长的围巾，一头甩到了黑泉的镇江，一头丢到了罗城的天城。一溜儿的花花绿绿她还嫌不够花哨，就想在河西这地方打一个漂亮的领结，于是有了一泊一泊的水洼地，有了浩浩淼淼的明塘湖。
　　一丛丛红柳推推搡搡地站在路边，黄绿、淡红，郁郁葱葱的一团又一团的生长着，像跃动的火苗。它们是幸福的，它们不再会像别处的兄弟姐妹伸长了枝条向着天空大声的喊渴。多情的黑河不会让它漂亮的领结显出单调的颜色，河水慢慢地渗透，红柳们就不动声色地喝了个饱，用尽全力地披上了绿色、红色，与一路相隔的沙漠呼应，用最本真的颜色装点着这个大大的领结。丛丛的芦苇也不示弱，见缝插针地长在水泊间，嫩绿的色彩，在阳光的照耀下，跳跃着点点光辉，一阵风吹过，波纹如绫绸般掠过，又倏然不见了。

　　村庄依水而建，点点的水泊，辽阔的草甸，以无比宽广的胸怀包容着这后来的侵入者。人类的脚步，是文明的喜悦也是野蛮的侵入。这曾是一片充满生机的湿地草甸，茂盛的芦苇密密麻麻地长着，蜡烛般的香蒲挤在一起，水草和小鱼窃窃私语，白色的水鸟穿梭其间，或俯冲而下掠过水面，激起点点涟漪，或腾空而起直冲云霄，修长的身躯在天空中优雅地舞蹈。这些大自然的精灵们像一个个灵动的音符，在天地间谱写着和谐的乐章。村里的长者告诉我这里的过去时，我的脑中映出了这诗意的画面。
　　在河西村中土生土长的妻子也曾无数次怀念起那童年的时光。夏日，背着满身尘土的乡亲们顶着月光回到家中，全家老小总会到水泊边、小溪旁，用清清的流水洗去一日的疲惫。“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一盆沾满了泥土的衣裤，在河水的冲洗中变得洁净，一袋沾满阳光气息的果子，在河水的浸洗中清洌香甜。流水亲吻着脚面，月光笼罩着整个村庄，孩子们的欢闹声，大人们的说笑声，把夏日村庄的夜空掀得嘭嘭直跳。暑假的午后，在偌大的湖滩放牧，几个调皮的孩子总是会采许多的五彩的野花装扮自家的马儿，然后侧身上马赛赛脚力。瘦小的身体随着奔跑的马儿在晃动，如茵的湖滩随着马儿在晃动，湛蓝的天空随着马儿在晃动，在无忧无虑的晃动间，乡下的孩子就长大了。
　　经济的发展，土地变得越来越紧缺，在人类欲望的蚕食间，湖滩的面积被一片片的吞噬。在隆隆的机械声中，大片湖滩被改良成了耕地，麦子、玉米、棉花、番茄以一种无以伦比的优势代替了这里曾经的原住民，让人不经意的想起了数个世纪前英法殖民者侵入印第安原住地的杀戮，一场惨烈的战争在无声无息间开始，而又结束。大地长出了白花花的碱皮，沙漠侵占了过去的耕地，苇子枯了，鱼儿死了，鸟儿飞了，河西，整个村庄也开始老了，人类尖跟的鞋子踩得大地只能在暗夜中嘤嘤哭泣，在大自然的战争中，人类开始品尝不经意间埋入的苦果。
　　在日渐恶劣的自然面前，人们开始反思自己的过去，节水种植、退耕还林，防沙固沙，开始用多种积极的态度改善风起沙扬，人退沙进的生存空间。当我再次踏在河西的土地上时，又一次感到了惊异，以红绿黄为主色调的河西，有着一种不经意的美。放眼望去，澄蓝的天空，燃烧的红柳，绿苇，黄沙，与盈盈的水泊相映成画，几声远逝的雁的高歌，将灵魂牵出了九天之外。蛙鸣叫黑了天空，一层薄薄的雾笼罩着村庄，我放慢了脚步，不想惊醒沉沉入睡的村庄，不想惊动这曾遭人类蹂躏，依然充满母性柔情，包容万物生灵的大地。
　　白晃晃的月亮升起了来，氤氲的雾气间，整个村庄安静地睡着了，我听得到河西的香甜的酣声，听得到大地幸福的心跳，那天地间一曲和谐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