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挥手，带不走一丝清凉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3:49 编辑 <br /><br />　　　　　　挥挥手，带不走一丝清凉　　　　　　　　　　　　　
　　　　　　　　　　　　　　□文/于文华
　　秋雨一场接着一场，将绵延无尽的寒意一点点渗透进地层，渗透进人的骨骼。我心里清楚：又一个萧瑟、清凉、深邃的深秋，不容置疑地降临到大地与人间了。
　　　早晨上山，天气比起往日黑了许多，气温亦低了许多。淡淡的天光下，山色不再清秀，不再翠绿，而显得有些破败与凄凉。古浪峡谷的冷风一下一下，吹拂得树木叶子渐渐失去往日的光泽与鲜亮——在风雨与日光的联合“加工”下，变得斑斓多姿、五彩缤纷，有的火红似火，仿佛就要燃烧，有的金黄瓦亮，显得雍容华贵，有的似绿似黄，好看而靓丽。白杨树是另一种奇观，具有别样的美妙，一整片一整片的树林金黄绚丽，光彩夺目，秋风拂来，树叶翩翩，犹如千万只金色的燕子在风中起舞，尽显秋天那成熟斑斓的韵味。这样美妙的意境，是世上任何高妙的画家，也难以描绘层林尽染秋叶的阔达、饱满、凝重与乐观的。南山的山楂果红了，一串串、一个个，晶莹剔透，摇摇欲坠，串联成一幅丰硕的画面，粘贴在树枝之上，群山之间、眼帘之中；北山的草丛黄了，一片片，一根根，老气横秋，不再葱茏，昭示出生命的荣荣枯枯，显示着经历了一番历练的成熟与稳重。
　　一场秋雨一场寒。在河西，九月中旬的天空，竟然飘落起点点雪花，惹得人惊诧不已。虽则不似冬天的那么晶莹、那么飘逸，但依然有雪花的寒意，雪花的模样。有人说，雪花有各种各样的活法，各式各样的姿态。春雪的飘逸、冬雪的洋洒，而秋日里的雪花，有些昙花一现，像银针一样，端详着秋日的清冽，直直地下落，坠地即化为水滴，但也有非同凡响之处，以清冷容颜叫人刮目相看。
　　清晨，站立在高高的山顶，一任凉爽的秋风恣意地吹拂着我的肌肤我的面颊我的全身，感受到一种神清气爽的美妙、一种清幽厚实的秋意。驰目于广阔的远方，秋空湛蓝如洗，高远而寥廓。近处的山峦被淡淡的浅蓝色雾气遮盖着，微风轻轻掀开一角，显示出光秃秃的山坡。遥遥西南方向，银光闪烁、玉洁冰清的祁连雪峰，巍峨壮观、大气磅礴。身着纯洁无暇的外衣，像是整装待发的将士：白衣白盔，银色的长矛一闪一闪，好像就要整装待发的样子。群山无语，茫茫苍苍。蓝天高远，寥廓深邃。
　　　轻轻的来了，正如轻轻的走去。我挥一挥手，带不走深秋的一丝清凉。我吟哦着这样的句子，漫步在苍凉萧条的西山。
　　　万物萧条，大地苍凉，树木沉寂，田野寂静。除了还没有砍完的茂密的玉米枝干，除了勤快的农人麦收后种植的小白菜、胡萝卜、油菜花，大部分的农田都翻犁完毕，平整而酥软，一日日缄默不语，像个成熟稳重的智者，思考着生命、大地、蓄势之类的话题。它们看似默默休眠着、歇息着，可有谁知道内心深处依然在积蓄着水分、养料与力量，等待着来年的丰硕收成，好养育疼爱它的农民，好抚养那些呵护它的子民——他们是相濡以沫、休戚与共的一体，没有谁能够离开逃脱谁的牵挂与念想。万事万物都是相互连接的统一体，植物动物与人类和谐相处，才有生命的豁达与壮美。在深秋，许多农民依然在劳作，给田地灌水，开上自家的农用三轮车，细细地深翻，认真地平整，更多的是积累肥料，早早运送到地里，盖一层土，好好捂一捂，充分地发酵，为的是来年的收成——人们懂得，不要仅仅在收获时才知道埋怨，也不仅仅在春天才知道耕耘。其实，一个真正的农民，在小麦颗粒归仓之时，就开始准备着下一年的打算，考虑着那块农田种植什么，该怎样将这些庄稼再次有一个好的结果。春华秋实对他们而言，是实实在在的劳作与辛苦。
　　　“毕达哥拉斯嘱咐我们在清晨的时候抬头望天，这会提醒我们想起那些始终做同样的事情，以同样的方式去做它们的工作的物体，也会使我们想起它们的纯洁和坦露”，的确，我脚下野菊花、蒲公英、小草与万千植物，曾经给这个世界奉献过它们的芬芳，坦露过它们的靓丽，此刻却一片枯萎。花朵不见踪影，但小小的饱满果实却挂满枝头，随着微风的吹撒，它们将种子带向四面八方，待来年又回重新生机勃勃、擦亮人们的眼帘。西北特有的骆驼蓬枯黄一片，失去了昔日水灵灵、脆生生的模样。芳草萋萋，中间钻出的高高的枝干，也变得干硬干硬，有些像狗尾巴草一样细软的樱毛，在抖动的秋风里摇曳起伏，似乎在翩翩起舞，歌吟秋天的多姿多彩、丰盈曼丽。

过些天，你会听到一声接着一声的高亢、嘹亮、动听的鸣叫，有时像是令人陶醉的小合唱，有时像是气势恢宏的大合唱。遍处搜寻，不见声源。抬头一瞧：是一队队高飞的大雁，排着整齐的队伍，气势宏大地向南飞去。无论温暖的白天还是凄冷的夜晚，它们都高声鸣叫着，相互呼喊着，展翅翔飞着，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它们向南飞的意志与信念。有时排成大大的“人”字形状，有时又变幻成一字长蛇阵，有时几支队伍叠加着、簇拥着，有时只有三五成群，但都好像不会停歇，一鼓作气向南飞。年年如约而来，在高高的蔚蓝色天幕，上演一场“雁南飞”的传统经典剧目。深邃高远的蓝天是最好的布景，山川河流与辛勤劳作的人们是最忠实知己的观众，剧情有相互扶持、相互激励的序曲，有奋勇前行、矢志拼搏的发展，有落伍者牵拉激励、受伤者救助鼓励的高潮，有“全体将士”团结一心、一心一意向前的圆满尾声。即使路途再遥远、寒风再凄冷、夜色再漆黑，只有有头雁的呼喊与号令，它们就会坚定不移飞下去。我的脑海里，清楚地记得：在夜深人静的深夜，在寒风吹拂的夜晚，每每被夜空清亮高亢的大雁的叫声惊醒的记忆。夜是这样的黑，风是这样的硬，它们在高高的天空，如何忍受，如何抵御，但它们依然义无反顾地向着命定的方向疾飞。没有人确切地洞察它们的行踪，没有人清晰地了解它们的航程。但它们一个不剩地全部飞向南方温馨的家园。
　　　我眺望着、谛听着、深思着。我的脚下，有树叶簌簌作响，有的随风飘落——那是已经枯黄的，扑进大地母亲的怀抱，没有忧伤，没有痛苦，没有绝望，有的只是坦然、沉着、冷静，因为它们明白：这不是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新生，是为了生命更好的生存与发展。冷清、孤寂、凄凉的氛围，并不是深秋真正的特性，它更隐忍和珍藏的，是内心深处涌动不息的温热的希望之火，是静静里点燃生活梦想的执著追寻与不灭希冀。秋风夹着丝丝寒意，在树间穿梭，从我的耳过穿过，痒痒的，明朗而清洁。随手拾起一片落叶，光滑的叶面，脉络清晰逼真，握在手心，温润如玉。我要把它珍藏在我的书页中，当做今年深秋的美好记忆与追念。
　　　轻轻的来了，正如轻轻的走去。我挥一挥手，带不走深秋的一丝清凉。沉吟着这样的话语，我恋恋不舍走下山头。
　　文学家郁达夫先生曾经说过：“秋的味，秋的色，秋的意境与姿态，总看不饱、尝不透，赏玩不到十足”，我又怎么能够欣赏透这河西深秋的壮美、厚实呢？又如何能够触摸尽河西深秋的深沉、悠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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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0-9 19:53 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