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乡野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3:47 编辑 <br /><br />情系乡野若荷

　　立秋这个季节，在我印象里仿佛是位从容的老人，他用沧桑的经历，告诉我们一个残酷的现实，那就是让世间纤纤竞秀的万物，一天天由葱茏走向衰亡，他却不让我们知道，只让我们感受淡淡的离怀轻伤。
　　冬天与他作别，至今已有数月，几万个分分秒秒，几百个日日夜夜，我们或许早已忘却他的模样。然而他来时，不忘给我们带来一份惊喜，作为盛夏过后的第一份礼物，在我们睡眠不觉之时，洒下一场长夜冷雨。
　　这雨，如盛夏的花露，挟着微凉的风，潜向心底，潜入人的心脾、肌肤，以及生命的各个角落。阳光不再那么强烈，楼下的草丛里，寂寞了一个夏天的青蛙，终于传来了“咕呱”声音。闷热的天气，吞噬了多少人间的快乐？淹没了多少水光山色？嚣尘几欲把我们围裹。
　　浅秋的韵脚里，是雁儿交颈的轻语，呢喃在耳畔；是白云摇曳的轻纱，点缀在远天。正是假期休憩的时候，在这秋高气爽的时刻，和友人一道去山村寻景，是最快意不过的事情。逸兴来去皆匆匆，秋思猛然袭来时，便有了从此浪迹江湖的决绝与勇气，在一夜之间解冠泛舟。
　　于是四五个人坐在车里，驱车驶往通向山村的路。远离城市，向乡野里走去，看山头草木青青，看路边稼棵茂盛，看微熟的果实正在甜蜜的路上行走。就像一位压弯了腰的快乐老人，负荷着不可卸除的周身披挂。望着那累累的秋实，你可以忘了曾经的羁栖苦旅。
　　山村不大，离城也只有几十公里的路程，然而也水光山色，也层峦叠翠，柔和的绿意，在树叶，草尖上跳动，如纱，如雾，如流动的倩影，隐藏于人迹罕至之处。秋天的词约里，总有一种情节，一种情绪，无可言说，蕴含深厚。
　　秋天最懂得顺应人意，乐山者，便有了一路清芬，乐水者，便有了一江秋水。波涛滚滚的江面，飘然过往的船只，路人相互答应的呼唤，此起彼伏，往复交织，那份恬然的情绪，总会令你悲喜交集。
　　走在绿树掩映的小路上，青萝的藤蔓时时拂着我的衣衫，让人想起李白的“绿竹人幽径，青萝拂行衣”之句。有花从乱草崖岸下探出头来，突兀地，黄红的笑脸在眼前一闪。你简直分不清那些花都叫什么名字。白色的野菊闪着淡紫的花蕊，紫荆花更是开了个漫山遍野。它们的美，不在娇艳妖娆，而在于一份朴素的清澈。
　　在这迷人的风景里，我做到的，是把脚步尽可能放慢些。滤过青山，俯拾皆是古人的诗句，一如陶公的“暖暖无人村，依依墟里烟”，又如他的“采菊竹篱下，悠然见南山”，镜面一般，映照眼前。如此超然，比比皆是，让我们把诗人的平和、冲淡咀嚼、体味了个遍。

　　登高望远，你不会被夕照与青草引起秋天的感伤。秋天金黄的色彩，比之城市钢筋水泥的颜色，更少了几分冰冷的愁绪，无形的伤怀，倒变得让人鲜活可感。感那成熟后的憔悴，消瘦了，枯黄了，却决不后悔。感那“萚兮萚兮，风其漂女”，更感那“迢迢新秋夕，亭亭月将圆”，白云飞，草木黄，雁南归，七夕又是。
　　去乡野小住，我手里带去了一本诗集，那浅紫的封面，曾经那么令我惊喜；那空灵的诗句，曾经令我那么着迷。从他的诗集里，我找到一句最有代表意义的句子，是为感恩，是为利禄的厌倦和鄙视。在这里，我换“他”，称作“你”。
　　我带了你的诗集，那么乡野里便有了你，每一朵花，每一棵草，全是你回眸一笑的神气。我敬慕的，正是你的诗行，能在短短的文字里，抚今追昔。感怀你的童年，感怀你的故乡，你的人生，你的母亲。写景、叙事、抒情，或清丽婉约，意境开阔，或气势磅礴，语言质健，笔力遒劲。
　　通读你的诗章，我明白了你，读懂了你，“树欲静而不止，子欲养而不待”，正是因为这样，才使你忧愁凝结的心，从此不得消解。时光荏苒，那份难以割舍的爱，含蓄隽永，意在境中。令人慰藉的，是羁旅之中，还有诗可做伴，它可忠厚于你，到老绝无口角怨怼。
　　聚散匆匆，山野乡村，也不尽在言外。曾经戏说，宁在乡野里踏青，做一个山乡野客，好生的流浪一回。也喝它个浓睡残酒，也赏它个绿肥红瘦，也来一个千古绝唱。然而，游遍芳踪，这世上能有几人？这无处的诉说，只有流水知道，清弦知音。一声“罢了”，然后是你的凄然长叹，扼腕之息。
　　但是，让我告诉你罢，任你不信这一切真实与否，在这个喧嚣的世界，我依然相信，总有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在等着我们，能够让我们用真情拟歌，在清丽婉约的感慨里抒情，在文字的生命里一点点燃烧至烬。
　　春光无限，秋光也是匆匆，我在夜晚来临时分收拾行囊。下得山来，回头望向山野，刚才走过的山间小路，苍苍茫茫笼罩在一片青翠之中，心头竟流露出依依惜别的感情。面对未来浮生，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时光消磨在狼迹殘红，只把这种超然、恬静、自由的心情，写在这里，记取一页短暂行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