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农村老家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4:11 编辑 <br /><br /> 我的农村老家
李华新

故乡对于中国汉民族来说，具有特殊的意义，我们没有宗教，故乡便成为心灵最后的归宿。当我们老的时候，有最大一个的愿望便生活回乡。(－－刘亮程)

我能感觉到，我现在正在日益接近一个话题，那就是关于故乡的，因为我们这一代还是很有些故乡的情缘的，因为我的父辈来自农村，我们和农村的感情是一种天然的联系，因为我们的祖辈就是农民。

　　可是当我们在城市已经生活了三代之后，我们会发现，我们变得越来越不需要农村故园了，农村已经没有了我们可以立足之地，我们已经没有了故乡。但是，我们还拥有关于故乡的记忆；只是，我们的孩子却永远的失去了对于故乡的记忆。

我的孩子，现在是没有故乡的。故乡的概念对于他们来说很陌生，他对故乡，没有建立起最基本的感觉和联系。因而，他和乡下的感情就很淡漠，因为现在农村的孩子，最大的希望就是脱离农村；城里的孩子，自然就不会去寻找回到故乡的道路，和踏上返乡的路程。

能够在故乡的土地上生活，并且能够真正惬意的享受有关故乡的一切。这似乎是一种无法实现的奢望。只是这样的一种感情，只是在你有了成熟的经历之后，在你需要倾诉时，尤其是当祖父辈已经老去时，才会感到那个关于农村老家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而心中的感激便会渐渐淡漠下来。

我们的孩子心目中对故乡的了解，是在父辈和祖父的叙述中完成在这一切的。故乡的印象对于孩子来说，似乎是遥远的，是零零星星的，是一些片段的东西。而且他们似乎是完全不需要关于故乡的记忆。

现在的人们，似乎已经不再计较自己的老家，是在什么地方，富硕或是贫瘠，都没有实际上的意义。想想你的老家，是让你无法更改的事实，你就会感到对于那些和故乡千丝万缕的联系，有时也许会成为你一生精神负担的时候，故乡就是不会产生诗意的东西了。

不过现在当你已经无法拒绝这一切的时候，你会感到故乡也许并不是一种负担，当你真的失去故乡的时候，你会感到我们的心灵，就会因此而永久的在都市漂泊。就会感到我们拥有农村老家——精神家园有和没有故乡是大不一样的。

在有的时候，我无法拒绝的还远远不是这些东西，那就是现在的父亲，已经不再计较过去的老家的一些事情。我的老家给我的印象还是很深的，他几乎是以“文革”为一个界限。“文革”之前，老家还是经常回去的，它离省城不远，老家是有一个不算很小的家族，在父亲的叔伯弟兄一代，也有几个兄弟，到了父亲这里就是他自己了。因为，当时爷爷解放时划得成分高，因此，几乎家里所有的灾难都承担在一个人的身上，因而也就转移到父亲身上，而我作为长孙，自然也就比兄弟们，更多的承担了许多的“灾难”。因为这些因素，失去了上学、参军、提干的诸多机会。
那时，我下乡在离老家不远的地方，但是，家里因为没有了直系的亲属，在加上也害怕回到故乡会平添很多麻烦，也就很少走动。可是每逢近距离走近故乡，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种割舍不断的感情，时时在内心涌动。老家是一处很规范的四合院，只是这个院子并不仅是我们一家住，同院住得还有三爷爷一家，因为父亲已经在外安家，家里的一切便几乎全部归到他家。现在看来那个当时很规矩的四合院，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业，但是，要是在村子的一隅，有这样的院落，都与一个族姓的人居住，也许还是有点气势的。只是这样的气势，是在不断的衰弱，到了文革时，那几乎就是一种灾难的标记了。
和农村老家最后的结束，是我来经手的，那三间大北屋，其实，只卖了三百元钱。那个时候，奶奶已经来省城居住了。当时的家里其实已经没有了什么东西，屋子里空空荡荡的，那个时候奶奶已经近70岁了，自己一人在农村能够生存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变卖家里的东西，最后能够活下来，也算是命大福大了。那是只是觉得是少了一份牵挂，现在看来，就是在那一刻，我和老家最后的一点联系，也就算是终结了。而且其中，还有还有一件事情是，在文革结束后，家里来人亲自给父亲道歉，但是，那时爷爷早就冤死多年，至今不知道埋在何处，而父亲只是说，什么也别说，人都没了。说这些也没用，只是你们怎么下的手，那可是你的兄弟们啊。来人是爷爷的兄弟们，是没有出五服的。那些天父亲的脸色很不好看，只是过了许久，才慢慢好了些，可是我知道，父亲心中的隐痛是永远在心里的。而随后，那个人的孩子，也就是父亲的兄弟一辈的人来家里有事，因为我是要叫那个人叔的。当时家里没有说他来干什么，后来才听母亲说，那个叔的未婚妻，也就是我的婶子，她好像是未婚却有了身孕，而当时还没有正式结婚。是要来找母亲给他帮忙，要去做流产的。

那时要做这件事情，是要开证明什么的，要是单位上知道了，也是了不得的事情。只是后来听说都给他办了。父亲没有说什么，只是对母亲说，谁让他们是兄弟们呢？!

多年之后，我才会感到，其实对于故乡的了解，远不是那所老宅子的那种感情，因为老家的含义，不仅只是当我们的心灵需要栖息需要休息的时候，我们会发现我们的确需要一块净土来休整我们的身心，而是会发现，老家不是简单的一个人的概念，而是后面跟着来的事情。自从那之后，老家来得人多了起来，有时，又要提文革的那些事情，父亲听了很严肃地说，过去的事情别提了，再说，咱就别来往了。那是时代造成的，你们虽然也无辜，可是，却忘了那是你们的兄弟，也是你的父辈。。。。。。。。

也许就是这样的一个情结，我也很少回忆故乡.
看了刘亮程的《都市放牛》我们会感到，这是一个以故乡为起点写作的作家，因为作者写的是他的老家，它写的家乡的一切，是别人也有的经历，但是没有谁能像他一样细致入微的描写，而所描写的一切内容，都是很看似随手拈来，实际上却是作者精心的独特体验的东西。而且我们通过对刘亮程作品的解读，还了解到，其实生活的经历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思想，是通过对故乡我们能够领悟到些什么。他说，他的那个村庄的人，和他经历的人都是一样，不同的是那些人都没有去写。到现在还是种地的还在种地，放羊的还在放羊，而只有他中断了这种生活，他走向了远处，走向了他处，可以远远地回望那个村子，因而能够更清楚地了解那个村庄。
　　于是这样的一种感情对于我来说也是同样的，当年，我会对故乡是比较忌讳的，因为故乡对于我意味着家庭出身的成分问题，而因此使得我白白失去了很多的机会，甚至失去了爱情。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故乡也曾经是无数的人，一辈子充满了怨恨的地方。
而在这一切写作已经不是什么问题的时候，我却真的感到心灵的寂寞之一就是我失去了故乡，失去了故乡，也就是失去了根。那是属于精神家园的最初需要扎下的篱笆的那根木桩。
因为在当年的那个年代，城乡之间巨大的差距，使得人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家是属于农村的，因为农村就意味着贫穷和落后，就意味着不能被人瞧得起。就像当年人们鄙视知识分子，对工人阶级是最为欣赏的那样，家庭出身工人或是城市贫民（市贫），似乎就是一个很光荣的身份，而那些家在农村或是祖辈在农村的家庭成分高的，便成为一种难以派遣的印迹那样无法进行一次革命的选择，而因为关于故乡的阶级成分的认定，使得人们对于故乡的一切都会忌讳如深。谈到故乡都会吞吞吐吐，都会支支吾吾。因为故乡的家是一个非贫农，也非雇农的家，而是因为祖辈的勤劳，拥有了一份家当，那样的一个家，是因为勤劳的缘故和蓄积建造的，本来是具有农民和商人的勤劳和活泛才能有的一份产业，那时却是双重是带有什么剥削的痕迹。于是，这种那个年代，就只好逃离和回避。甚至不敢回到农村老家。
　　而当现在回忆起故乡来的时候，会发现现在所有的一切记忆，都是在童年时代开始的，而且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心神胆怯中开始的，因为故乡不是成分高的人的故乡，是那些贫困的有一个好成份人的故乡，那些走出故乡的人们，会因为无法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寻找到故乡的温暖，而终于放弃了回乡的念头。

　　展现博大与深远的可能，就是好一颗朴素细微的心灵，那些存在与角落不被人留意的琐屑的事物，或许是藏在生存的全部意义，对于作家来说这样的感觉似乎是有一种使命感，而也不全是，因为并没有人可以要求你写下这一切。而是你被生活所感悟，你恰好有这样的条件来表达这一切。因此，重要的不是你生活的地方，是繁华或是贫瘠，是丰富或是单调，是富裕还是贫困，而主要的还是你的内心体验，是你个体的生命对你生存世界的体验程度。

我的农村老家，也许只是在这个时候，当我的孩子对于老家的概念，几乎是全部丢失的时候，我才有了这样的感觉，而且随着父亲对于家乡的那种情怀依旧无法忘记，现在我才真正体会到了那个叫做老家的概念，会是多么深刻地存在于记忆深处。于是每每有不多的老家人来的时候，或是以往因为一些历史的原因，无颜面对家人时，凡是家乡人登门的时候，父亲总是很大度地不计前嫌，即使是在那个不堪回首的岁月，给家里造成创伤的人，在对方表现出歉意后，也总是淡淡地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别提了。
其实这句话的真实意思，彼此都很清楚，因为那些事都是过去的，是可以原谅的，但是，原谅不等于忘记。
也许，我不是一个记仇的人，也许我会记忆一辈子，那就是我在上小学的时候的，一位教语文的老师，那天，在一次关于班级的会议上，突然再一次问我，你家里是什么成分，什么成份，我说是工人啊，因为那个时候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可是即使如此也不能和那些家庭是革干的人相比，因为家里是普通人，是普通的家庭。
这个情结我一直存在。以至于，在上个世纪的80年代，我有机会转干之后，我于是便想，我的孩子再填表的时候，不会再次陷入尴尬了，你可以很理直气壮地填上“干部”。不过所谓的干部，临到进入退休倒计时的时候，也不过是在享受一个sh什么的待遇，而对于自己辛辛苦苦得到的所谓的正高级的职称，却是即没有沾工资的光，也没有沾到房子的光。在这个时候，我知道其他的都不会再来。而唯一的一个想法，就是假如现在我有农村的老家，那么我至少在精神上是富有的，因为我拥有精神的家园。
有农村老家的人，就拥有了精神家园的故乡，而人的一生，你可以走得很远，可以拥有很多的名利，可是最终的归宿，确是只能回到老家。这才是心灵最大的安慰。

故乡的那眼井尚在，只是那井口上的辘轳把子已经无法再继续汲水，可是老家的那眼甘甜的井水，却是依旧在记忆的梦里，滋润干渴的心田。
　　　（济南　李华新）二○○九年八月二十二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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