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在青海湖上空的云朵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2:30 编辑 <br /><br />漂浮在青海湖上空的云朵

汤如浩

　　已经可以看见青海湖了。
　　在我来之前，它已经在别人的文字里，反复出现过，曾几何时，通过那些华丽深情的文字，我一度遐想不已。此刻，它近在眼前，似乎伸手可及，那种在天边悬挂的醒目色彩，已经无可辩驳地告诉我们：到青海湖了！车轮滚滚，我们在疾驶的车辆中，为这种文字构筑的神秘所吸引，心旌荡漾，心跳不止，心海中翻腾的浪花比任何时候都强烈，都汹涌澎湃，这是一种潜流，无法抵挡。
　　刚察草原的宁静和安谧依然葱茏，我的脑海中仍然翻飞着洁白的羊群和黑色的牛群点缀在绿草间悠然漫步的景象，那些盘旋在高空的雄鹰是草原的守护者吧，俊俏的身影是冷峻的剪影，在蓝天白云间一度将我的视线和思绪牵引过去，黑牦牛白绵羊点缀草原的场景，孤零零伫立草原深处的褐色帐篷，牧羊女策马而过的身影，更让我遐想不已。在高原，一切都是神圣的，玛尼堆、经幡、经筒，甚至一堆堆错落有致的石头。
　　青海湖曾经是一个遥远的梦境，图片中的青海湖是美的，那是一片蔚蓝色的海，深色的水体编织的是无边的诱惑，翻动的波涛卷起白色的花朵，起伏的浪花是海中飘逸的云朵，绽放着迷人的笑靥，是一朵朵迷人的花，每一叶花瓣都有无尽的诱惑。应该有腾飞的水鸟吧，有着曼妙的身形，洁净的羽毛中渗透了高原的空气，鼓起的翼翅，有着细微的喧嚣响起。这么寂静的高原，这么阔大的空旷世界，无边的诱惑源于无边无际的水体，对于一个身居内陆的人而言，没有比这更巨大的水域了，青海湖，多么优美动听的名字。还有那高而远的天空，蔚蓝和澄澈无法想象，高原的天空是上帝的后院吧，竟然有如此的干净和透明，是使用最干净的水洗涤过的吧，居然没有任何杂质掺杂，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深蓝色的湖泊，碧绿的草原是镶边，远方的雪山是什么呢？就算作正在进行的最华丽的装饰吧，它们将自己打扮成最艳丽的新娘，在青藏高原的臂弯里翘首以盼，整装待发。
　　青海湖上空缓缓漂浮的云朵，是青海湖光洁的额际的刘海儿，蜷曲或者形成团状，皆轻盈而飘逸，缓缓游弋，是在悠闲地漫步吧，或者凝滞，淡定而宁静，像一张张平静的面庞，但不管怎样，那些在默默无语观望的云朵，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群娴静的妙龄少女，举手投足，都有雅洁的韵致无端地流露出来，让我爱慕不已。我们在云朵的下面，渺小如草芥，简直不堪一提，和偌大的草原形成强烈的反差，成了最细小的组成，多么不起眼呀。那些云朵啊，是些闲散无忧的云朵，从遥远的天空的尽头，一直绵延到我们的头顶，与那悬浮在半空中的深蓝色的长带子一道，在我们的车窗外，步步亦趋，如影相随。那条深蓝色的悬挂在半空中的深蓝色长带，深邃而绵延，与天空的颜色截然不同，似乎可以将人纳入其中了，冷峻、深幽、迫近，从同行的见多识广的司机的口中，我们才得知，那居然就是赫赫有名的青海湖，简直匪夷所思。车辆在平坦的草原上奔驰，起伏的山峦一晃而过，青青的牧草和各色的野花蜂拥而来，扑入眼帘，又飘然而去，几百公里的路途，是几多的相似啊，偶或几顶简陋的帐篷出现在一处平坦的草甸上，升腾一缕缕黑色的烟雾，又悄然消失了。只有无尽的草原和蔚蓝的天空，和我们相伴，一直到看见青海湖那条悬挂在半空中的深蓝色彩带，和青海湖上空漂浮的各种形状的自由飘逸的云朵。
　　亘古碧绿的青海草原是如此的阔大寂静和空旷，雄鹰在碧天盘旋，展开的羽翼有着曼妙的曲线，那种神定气爽的淡漠，似乎与生俱来，无法改变。的确，它们是冷漠的，全然不在乎我们的偶然闯入，兀自完成在自己巡游的悠闲，我知道，在高原，外界遗留的印象，最多不过是车水马龙之后残存的车辙，或者是，人声鼎沸后的冷寂，除此之外，炯炯的鹰眼中，牧草青松和蠢蠢欲动的鼠类而外，还会有些什么其余的镜像呢？就像我们，在匆匆的行程中，除却一次又一次对待陌生的讶然而惊和大呼小叫，捋去惊喜背后猎奇般的心理的华丽外表，只有一些漂泊的灵魂，在异地他乡飘荡，除了这些，还会有些什么呢？那些满目苍翠的牧草，那些散落在牧草间的悠闲的牛羊，成群成群，三三两两，继承着祖先漫步草原的习性，在咀嚼它们特定的人生，遵循古老的轨迹慢慢前行，和多少年前没有什么两样，缓慢而陈旧，它们的生活无疑是纯天然的，在物欲的世界游走多年，眼前的一切，肯定有着排山倒海的反差，可以将人的内心颠覆。
　　只有那些云朵，只有那些飘逸在青海湖上空的云朵，似乎是唯一可以改变人心性的所在。在青海湖边，习习的湖风迎面而来，和湖面翻滚的波浪一道，营造风起云涌的壮观气势，面对几许清静和微寒，我几乎有些瑟缩了。八月，在遥远的南方，暴雨如注，吞噬了多少美好的家园啊，洪水、泥石流、灼人的炎热无处不在，那该是怎样的状况呢？可青海湖的周遭，却有一股一股的寒意，一轮一轮地袭来，我夹紧衣服，在布满玛尼堆和经幡的湖畔徘徊，青海湖的水波，冲刷着脚边的卵石，发出微微的呢喃，在诉说什么呢？千百年来，湖泊以深蓝的色泽和磅礴的气势，在内陆高原的一隅，冷眉垂眼，不事张扬，那种无边的浩瀚，曾经征服过多少人的眼眸呢？或者内心，一次又一次被震撼而为之鞠躬倾倒，从而膜拜不已。是的，在青海高原，信仰无处不在，从门源到大通，从高楼林立的西宁到香火鼎盛的塔尔寺，从哈尔盖的涓涓细流到茫茫的祁连大草原，只要是人类步履所到之处，玛尼堆和各色的经幡，总会在不经意间蓦地出现在你的眼前，那种突兀和艳丽，在苍茫的草原上，留给人的印象分外明晰。就像青海的云朵，就像漂浮在青海湖上空的云朵一样，当你回首时，总会是漫天洁净轻盈的悬浮状态和印象，恍然是漫天飘飞的雪花吧，在绿草之上，在碧海之上，在蓝天之上，纷纷扬扬，纷纷扬扬，简直是奇迹，一再将眼眸迷乱，颠倒，倾覆。
　　我们显然在偌大青海湖的一隅，褐色面庞的藏族汉子和他的一家人，用生硬的汉语向我们推销他们的马匹，也很显然，他们把我们当做一群地道的观光客了，骑跨在温顺的马背上，缓缓地走几个来回，然后拍照留念，应该是很多外来人爱做的事情吧，青海湖畔的牧民已经深谙了此中的经营之道，可我们让他失望了。可能这个夏天过多的成功使他的虚荣心过于膨胀了，这个结局太难以接受了，他似乎有些恼怒，絮絮地说道着我们不懂的语言，冷着脸走了，步履很是有些僵硬，他生气了。他的大约四五岁的小孩子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步伐紧凑，也重复着他的动作，不满之情溢于言表。我只有苦笑，他们不知道，在祁连山的那一边，在河西高原，我们一度骑在马背上甚至驴背上，在阡陌纵横的乡间疯狂地奔驰，那种激烈不亚于一场赛马比赛，即便在烈性的马匹都被我们给驯服了，何况他们那一匹耷拉着耳朵和脑门的瘦马呢？这些司空见惯的玩意儿，丝毫引不起我的兴趣，我的眼睛和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青海湖的周围，在青海湖的波浪上，在青海湖蔚蓝色的湖面上。即便仅仅在青海湖最边缘的地带，即便无缘登临海心山、鸟岛、日月山，就算看那些漂浮在青海湖上空的云朵吧，一片一片的，一缕一缕的，在波浪滚滚之上，和我进行对视，让我去回忆一路上看到的青草、青松、草甸，翻检记忆中的雪山、草原、大坂，审视匆匆而过的褐色面孔的牧人、无处不在的玛尼堆经幡、当地老人讲述的关于青海关于马步芳关于草原上的格桑花关于那位叫做桑吉卓玛的姑娘的神奇的故事和传说，我的心就完全醉了，这是些很合我脾气的云朵，让我心静如水，让我匍匐在草原的深处，让我和青海湖的蔚蓝、青海湖上空漂浮的洁净的云朵完全亲近，有了这些，就足够了。
　　还是再深情地回望一次吧，当汽车的引擎响起的时候，我知道，关于青海湖，关于青海湖湖面上微微袭来的微寒，关于青海湖翻腾的波浪，关于那些自由自在淡漠的的青海湖上空的云朵，就会离我远去。虽然，它们还和多少年前一样存在，无语无欲，恬静有加，可我，还会回到我世俗的生活当中去，徘徊、犹豫、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