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原创】恰同学老年

　　脚下是掺金和银的沙，眼前是碧衫白冠的浪，头顶是橘红可人的日。 　　因为又有了大款同学的慷慨，所以磁吸了叉年级同学的年度聚会。大家聚首初夏的南中国海的沙滩，卸下戴了半年的口鼻隔阂，失忆存在恩年的心理隔阂，津津有味地“祥林嫂”当年求学的往事，故事情节竟然复杂过各人头顶标配的银丝。 　　褪去楚楚衣冠，披挂前卫泳装，不怕感冒、喜欢“弄潮”的男女昔日同窗，已经裸裎袒裼，重蹈波浪，意欲抓挠逝去的情海泡沫。 　　一“超老鲜肉”男生贼眼扫描当年暗恋的女生身影，发现记忆里其细细的腰身下坠得厉害；定睛一看才确定：那不是腰身而是发福了的腿，于是莫名地打了个冷战。 　　年迈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端坐在不愿下海的学生中间，选择简易茶几上最软的零食，一边细细咀嚼，一边分享着门生们毕业后的酸甜苦辣；脸庞上的智慧纹，和当年在讲坛上诠释的知识一样深邃。 　　仕途光明的某男同学专程从省城赶来聚会，并和那位下岗过的女同学侃起错失“姻缘”——当年如果“牵手”成功，下岗女同学之手如今就是“处长夫人”的纤细之手，而不会让手工劳动形成的褐色皮肤，紧绷在粗大的指关节上。选择这个环节，还有个别名叫运气……。 　　选择的重要性，沙滩聚会上还有案例。比如资助本聚会的大款同学，尽管脖子上晃荡的金项链光彩夺目，却依然不能抵扣因娇妻离去而挂在脸上的暗淡神态。当年学习成绩不行的他，在改革开放之初一炮打响跻身大款，后来又把高学历的气质美女变成“金丝鸟”妻子，馋得“老大粗”阶层的同学口水横流。不想如今儿女都成双了，美女妻子却以品位差异为由，另择良栖作别而去。“品位要高”，成了这位大款同学补习到的陌生而又深刻的概念。 　　概念车——如今的汽车展居然搬到海滨旅游胜地来了。“比基尼”美女柔软无比的肌肤和冷酷的汽车钢铁，在椰树的阴影下相映成趣。各种高档的概念轿车面前，美女们青春肉体的同步展示，刺激着母亲、祖母级别女同学发福身躯里的神经。 　　已经无暇幻觉苗条之类的奢侈了，老年女同学们当前最要紧的，是下岗或失业那段时间带来的医疗保险的问题。所以，当年相貌最丑陋、对“医保”却内行的公务员男同学，此刻成了一朵最吸引人的“花”——黝黑粗糙的身躯陷在白色的沙滩椅上，四周蝶蛹般沾满了咨询医保问题的女同学。 　　恰同学老年，沧桑无比。远眺四月艳阳，近似七月流火，虽炽热一般，却余晖动人。海浪伴奏声中，耄耋老师轻抹满头智慧的银帘，洞悉一切地教诲头发开始灰白的门徒：就算人生征途过半，但意外的情节仍会层出不穷。在风浪来临之际，多个心眼就是。 　　南中国海的风浪虽然汹涌，但还算公平。下海遨游归来的同学们唾弃着海水的腥味，回到沙滩上的讲坛前听老师教诲；大款同学还向老师汇报了“弄潮的刺激与难受”之辩证法。没有下过海的老师知道，当年讲过的、与自己身材一样清瘦的论点，已经无法开释这些镏过“钨水”的学生之心结。于是，他选择报以慈祥的微笑。 　　倒是那位失业了的原“班花”女同学善解人意，为刚上岸的同学递上烤好的“热狗”，然后感同身受地说出自己对“弄潮”的看法：“受苦罢了，有收获就好；总比受了苦仍没有机会强。” 　　一阵短暂的思考之后，大家向原“班花”投去赞许的眼光并伸出拇指。 　　阳光斜照在她丰满的身躯上，反射着无数水珠里的光芒，使其光彩熠熠。原班长触景生情地宣布：本次聚会最有深度的“年度人物”，就是原“班花”。 　　上餐厅了！大款包的场，饭后还有狂热的篝火“帕体”，每次聚会都这模式。 　　头上是浑圆的月球，耳边是枯燥的涛声，心中是浓缩的情素。 　　当“年度人物”兼原“班花”宣布晚会开始之后，掺金和银的海滩就被这群“同学老年”所剩不多的能量，点燃得开始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