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蝉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4:04 编辑 <br /><br />　　秋蝉
　　刘川北
　　“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这是夏天的蝉，一只蝉领了头，更多的蝉暗地里有了指挥与引导，汇入到蝉的合唱队伍里。蝉声阵阵，蝉声若雨，它们像这个时节的雨一样脾气暴烈顽强，缺少春雨和秋雨的绵延与和婉。在这密密麻麻的蝉声里，夏天更加得热闹，搅乱的人心意难以平静下来。秋天的蝉就大不一样了，四散的残兵游勇，这响一声，那亮一声，形成不了阵势，少了恢宏的气派。走到秋天的蝉，要同这草木一起慢慢地萧索，慢慢地凋零，它们踏着一个节拍，沿着来时的路，渐行渐远。
　　蝉在泥土里蛰居数年，才盼得出头之日，为了破茧化蝶的这一刻，铺垫了漫长的沉默。它从泥土里一点一点掘进，贴近地面时，停下手边的工作，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小心而又隐忍的等待着最好的时机。夜色降临，蝉才捅破最后一层土，钻出地面，爬到树杆上。蝉蛹，村子里叫它“知了爬爬”，披着土黄色的铠甲，笨拙、丑陋，动作迟缓，犹疑，爬到一定的高度，停下来，养精蓄锐静候着生命的洗礼。蝉蛹悄悄地蜕变，背部拱开一道缝，柔软淡如白玉的娇小身体，从金黄的壳里一点一点地绽出来。它的翅膀皱缩着，翅膀连同幼小的身体，在风中渐渐硬化，至到曙光的照临时，才能够振翅而飞。
　　蝉的一生极其艰险，一出土便面临被捉的境地。夏日的晚上，捉知了爬爬成了孩子们每日必有的功课，用“捉”字，不如用“摸”字更准确，易如翻掌，费不了多大力气，便成了孩子手中掳获的猎物。对付蝉，用尽了机巧，用弹弓射，用网袋套，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夜晚时分，在院子里燃一堆篝火，或者点几支蜡烛，撼动院子里的树，树上的蝉便向着光亮的地方飞下来。除了人对蝉的威胁，鸟儿也是蝉的天敌，一场大风大雨也有可能让蝉毙命。蝉及蝉蛹，可以油煎水煮，成为美味，或者被孩子们玩腻了，丢给了鸡，猫或狗。一只蝉在秋天里能够自在的吟唱，要历经自身由量到质的突变，生与死的考验，还要经得起风雨的打磨与历练。
　　天凉下之后，有一种个头更小的蝉，磨磨蹭蹭地赶了一个晚集，抱着残枝弱柳，临着池塘里的水顾影自怜，它的叫声和夏天大多数的蝉不一样，音译过来大致是：“伏——乞儿——伏——凉儿——”，这绝对是一句对秋天莅临的庄重的声明与宣告，一声一声毫不厌烦地把秋天的消息传遍，一声一声的满是对秋天的礼赞。它身体披着霉斑绿，小巧的像一块扎眼的祖母绿。秋意渐浓，浅秋慢慢向深秋过度，在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看见这样一只蝉，它的身体已经僵硬，四周围爬着忙碌的蚂蚁。它安静地将生命栖息于秋天的领地，连最后的所有交付给秋天收藏的蚂蚁。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云淡风轻，秋风里暗含着凉意，蝉的叫声传递得格外深远，不知道是蝉借了风的力量，还是蝉的歌吟激发了风的恋情，蝉声清澈、湿润，没有一丝萎靡，又不似夏日的蝉聒噪、沉闷。只有经历了生死磨难，才能够吟唱得如此从容，不张扬，亦不低下媚俗。有一首《秋蝉》的老歌这样唱到：听我把春水叫寒/看我把绿叶催黄/谁道秋下一心愁/烟波林野意幽幽/花落红花落红/红了枫红了枫/展翅任翔双羽雁/我这薄衣过得残冬/总归是秋天/春走了夏也去秋意浓/秋去冬来美景不再/莫教好春逝匆匆……走进秋天的蝉，有了对生命的深刻而丰富的体验，有了禅的意味，淡化到禅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