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干子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2:53 编辑 <br /><br />咸鱼干子
　　　　　　　　　　　　　　　　[文/杜永生]

　　母亲在两周前一个赶集日里，很幸运的买到了几乎绝迹的一种野生小鱼---餐条子（小白鱼）。这是体长都不足一拃、但最适合腌制的小鱼。显然，母亲发现它们时不仅惊喜，首先想到的就是一定得全部买下来。这是一个打渔人大清早从一个野生水塘里捕捞上来的。想想看，在这个时候，能捕捞到这么多几乎是一溜水的餐条子确实出乎意料。当时，发现这些餐条子的有四位母亲。而正因为，打渔的人认识我的母亲，也熟悉着我，才执意的将这些小鱼儿悉数卖给了母亲。母亲当时很激动。到家了，还及时地给我来了电话，告诉我，给你准备腌制一些咸鱼干子。我当时还纳闷，认为还没到年底，现在腌这些鱼干子才不是时候呢。当母亲兴冲冲的说，我买的是餐条子鱼时，我非常兴奋。有多少年没吃过这种鱼干子，我不知道。但确实是未食早已咽唾矣。

　　当母亲花了两周时间将这些鱼晒成干子，用塑料袋扎好递到我的手上时，也只有一斤多的重量。实际上，这是当时鲜活的足有五斤重量的小鱼晾晒而成。这些干生生的鱼干子散发出淡淡的腥味。我也清楚，腌制小鱼干子是比较麻烦的。我可以试着将这个过程复原出来：将买回来的小鱼摊放在一个纸板上，先一个个的从鱼鳃部用手指掐出一道口子，顺着鱼的尾部，慢慢往上挤压，将鱼肚里的内脏全部挤出来，然后一个一个的洗干净，再用细盐、葱姜末均匀的码（腌）上堆积在面盆里，并用纱布罩着。到次日就可以摊放在竹筲晾晒着。每天还得翻晒几次，如此这般，真正成干子就得需要晾晒五六次太阳。想想最近天气的反复无常，母亲将这些鱼晒成干子确实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这些餐条子鱼在过去是很常见的。尤其是一口水塘几近干涸之时，它们却不会被逮鱼的人所关注，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只有抓大放小。就是将它们捞回来，也成了鸭子们的美食，而真正进入我们饭桌上，也就是晾晒成鱼干子。鱼干子容易收藏便于保管，只要成干子，能放置很长时间而不会变质变味。所以，在当时，夏季吃的鱼干子无外乎就是这种了。

　　这种鱼的肉质细腻，因为小，颊鳃近无，细碎的鳞片在清洗中都掉落了，而在腌制后鱼刺也酥软，在高温的蒸煮中，如同肉质一样。鱼干子最适清蒸，放些碎辣椒葱姜末蒸熟后再淋一点麻油，那种醇浓的味儿绝对诱集你的食欲；而烧着吃，则又是另一种口味。都是香喷喷，肉津津的。特别耐得住咀嚼。这是一道下酒好菜，也是最下饭的菜了。

　　过去，要想逮到餐条子鱼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使用虾吊子。这是自行制作的一种钓虾的工具。是将白纱布裁成一块边长一米的正方形，四个边角用篾片交叉绑好并用四个坠重物（衡重的铁块或打磨的砖块）缀着，以达平衡，再用一截绳子绑上一根竹竿。这样虾吊子就做成了。每到放学，兴趣来了，先做好食饵，简便的一种是用水将米糠和匀。要是时间来得及，就把这些米糠放锅里干炒下达到焦糊状更好。扛着虾吊子，手里提留个量桶子去吊鱼虾。随便找个水塘，选择好铺位，将虾吊子逐一放到水里，然后，等上五分钟时间就可以起吊。慢慢的提起，你看吧，当虾吊子提出水面成兜状时，吊子的底部都是餐条子或草虾。餐条子或草虾的数量极多，粼粼闪闪的小鱼小虾经不住喷香的诱饵，纷纷被收进吊子里。有时候吊的多了，也拿到鱼市换几个零花钱，更多的时候，这些小鱼和虾米都被母亲腌制晾晒成干子。特别是成了干子的虾米仁甚至就成了我们的零食。咸咸的，香香的，越嚼越上瘾。数量多的餐条子腌成干子，数量少，就成了鸭子们的美餐。

　　冬天里，像这种小鱼更多些，傍晚，街西的鱼市非常热闹，由多种捕捞工具（如赶网、撒网、扒网、拉网）捕获上来的鱼种很多，而小杂鱼算是卖的最快。花上一块钱，就能买上好几斤。将这些杂鱼煮熟了，吃不完不要紧，放上一晚上，第二天就能美美的吃着鱼冻子。真正大量腌制咸鱼干子是到年关，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是什么小鱼，都是渔塘里的大草混子或鲢鱼。所以，每至年关，乡村就又有一道风景，那就是家家户户门前的墙壁上或晒衣绳上晾晒着就是一排排的鱼干子。

　　如今，要想找到一个野生的水塘很难，像餐条子这些小鱼儿也很少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而再能吃到令人馋嚼的小鱼干子更是难得了。每每吃到一种失却许久的食物，撩拨起的不仅只是食欲，更会牵动起内心的情愫。这种情愫里有着畴昔生活的深刻记忆，它不会随着生活饮食的改变而暗淡。它具有让人反刍的味道。咸鱼干子，是耐得住你去咀嚼的。因咀嚼而产生着的新的体味和新的感味，质朴、淳厚更深远。（全文1758个字，于09年8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