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雨游园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2:20 编辑 <br /><br />　　很少在雨中散步，可下了一个月的雨，休息日闷在家里，只有总也干不完的家务。早上醒来，看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雨点粘在窗户上，忽然想，今天索性就打着伞到雨中去走走。孩子听说去公园散步，很兴奋。窝在家里出不去，他天天在屋子里滑滑板车，碰烂了从福州带回来的那棵榕树的花盆。

　　雨比针尖还细。不打伞，蓬松的头发上一阵就蒙上了雾，再一阵雨雾结成水珠，头发就贴在头上。步行街上的人很少打伞，伞提在手里备用。古槐树下，一位爸爸正和四五岁的儿子打连接不上的羽毛球，他们也在屋子里待急了。

跨过马路，走进一处绿色低矮灌木围成的圆形花园，这是公园的一处进口。虽然下着雨，花园里断了手臂的苏惠雕像，却依然穿着洗不干净的黑衣裙。我告诉孩子，这个女子叫苏惠，也叫若兰，是个才女，在布上织了一首回文诗。孩子问：“什么是回文诗”

　　“回文诗，就是横也能读，竖也能读，顺着能读，倒着也能读的诗。”看到孩子惊讶好奇的睁大眼睛，我不知道怎么把苏惠用五彩线织在锦缎上的那四百八十一字，纵横二十九行的《璇玑图诗》，清楚的解释给孩子听。又想起一句话，要说给孩子，却咽了口唾沫把话咽了回去，我心里默默说：“苏惠是被丈夫抛弃的女人，那婉转回环、直斜交叉，进一字能读，退一字能读，不同体裁的一千首思念丈夫的杰作，是在孤独和悲伤中成就的。”

　　公园里茂密低矮的松树下，平时摆放的桌椅收拾摞起闲置很久不用。一个夏天闹闹嚷嚷打麻将的地方一下清静了，园子也显得大了很多。这里原本是“水月寺”，寺里有佛殿僧房，听说还藏着明版本的许多佛经。清朝陇右道宋琬的石刻像曾在这里的文昌宫内，也有宋公词，如今这里除了被人工湖环绕，被高大柳树和刺槐遮掩的一座“中山纪念堂”外，再想看曾今的水月寺，只能在无人雨中的石子路上，靠靠幻觉去想，这里的确再没有“寺”的一点点痕迹。

　　孩子拉着我的手过了拱桥，来到年久失修的中山纪念堂，这里已经是养观赏鸽的地方。檐廊上，红柱子旁到处是鸽子粪。几只好久没被游人喂养的鸽子，看到我们，拍着翅膀，飞到跟前，“唧唧咕咕”的找食。头点的像乞讨，脚步迫切的又像如果有手，就伸进我们的口袋里去抢。一只鸽子飞到孩子肩膀上，孩子怕的躲在我背后使劲跺脚。我说别怕，他们看你长的好，来和你做朋友。

　　远处传来“喝、喝”的声音，和孩子绕小路去找，原来，在一座假山后有一处空阔的地方，一群孩子正在练拳，手臂轮圆直冲下去，“喝”的一声便振作了精神。雨点落在小脸蛋上，像浇在成长的小禾苗上，几位家长看着自己的孩子打拳的认真，脸上露出笑，这是阴雨天里的阳光吧。

　　打着伞绕着人工湖慢慢走，动物园门口贴着一只脚长在脊背上的五脚牛海报，请人观赏。孩子说：“妈妈，这牛真可怜，它一定很怕羞，为什么不把他放掉”。我想起同学时的一个男孩，他总把自己长了六个指头的手，放进口袋里，我们却总盯着他的口袋不放。

　　雨点越来越大，一个月没有见阳光的湖水，泛滥着发霉了的粘稠的绿。雨点落在水里，湖水却有了生气，水圈一层一层，波纹一个连一个。隔着湖水看远处的树梢，树叶暗黄，像气色不好女人的脸。柳叶被雨水浸泡的生了斑点，只等一阵秋风，便从枝头落掉。天越来越暗，公园被高大的树木包裹在黑色的浓荫里，走过一处败落的花丛，孩子忽然问：“什么叫神出鬼没？”我四下里瞅瞅，冬青黝黑的叶子在雨点里微微颤抖，我不想在散步放松心情的时候想“神和鬼”，嘴里打着哈哈，走出公园，穿过马路来到天水湖边。这里绕湖的小路上依然无人问津，但开阔的视野，和宽敞的水面让人心里能安静许多。

　　和孩子打一把伞，有时他的头和我的肩都露在雨中，孩子问：“妈妈你怎么那么高？”我说“你也会长高的。”我想若干年后，也许还和孩子在雨中游园散步，那时，他为我撑起一把伞，他会扶着我的胳膊看着我衰老的脸说，妈妈你变矮了。日子过的很快，孩子一天天长大，我一天天变老，即便这样，我还是盼着孩子快长。脚下的雨水清晰的映着我和孩子的倒影，我们踏着雨一直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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