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荆棘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5:17 编辑 <br /><br /> 走过荆棘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在县城工作，我和哥哥跟随母亲在农村生活。在那个物质极其贫乏的年代，母亲既要抚养孩子、照顾公婆，又要去生产队劳动。后来农村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我们家里因为没有男劳力，没有人愿意接受我们娘儿三个，后来还是一个好心的本家姑姑让我们入了她们的组，并给了我们一家人很多照顾。除了我们娘儿三个的地，我爷爷、奶奶、小姑姑的那份田也要由我母亲帮着打理。这样，一年四季，庄稼从种到收，从耕到耪，浇地施肥，全由瘦弱的母亲一个人承担。尽管我舅舅和姨家的表哥、表姐不时来帮忙，母亲还是因为长年累月的劳累而落下了腰疼病。有时腰疼得无法入眠，只能整晚整晚地倚着被窝卷子坐着。那时农村的供电很不正常，轮着我们家浇地的时候，偏偏就没电了；母亲只好带着哥哥去田里看机器，毫不容易盼来了电，可母亲一个女人哪里会发动那玩意儿，只好去求助村里的庄乡爷们儿。等到年节的时候，母亲总是备下酒或点心之类的礼品去人家家里表示一下自己的谢意。

　　我和哥哥上学以后，母亲总是不断地嘱咐着我们兄妹：孩子，一定好好上学，将来考上大学，长了本事咱就不用求人了，求人难啊，求谁也不如求自己。

　　人这一生最难的可能就是求人办事，这在我幼小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了，母亲的话也深深印在我的脑子里。

　　后来，我哥哥考取了山东省戏曲学校（即现在的山东省艺术学院）舞美系，现在已经是深圳一家家居公司的资深美术设计师。我没有哥哥那聪慧的头脑，没考上大学，在一个小县城里就业就成了一个大问题。记得有一年的中秋节，母亲替我备了份礼品给亲戚的朋友——一个部门的头头儿送去。那时我刚刚高中毕业，自然要谋求一个饭碗。我对那人说明了来意，那人看上去很是热情，并说着一些客气话，随即他话题一转，说你这样苗条的身材应该舞跳得不错吧，正好我这里有一套音响，来，咱俩跳一曲吧。当时，我很害怕；从那人的眼神中，我已看出他没安什么好心眼儿，但是自己还有事相求，不好太生硬拒绝。我连连后退着说，我不会跳舞，真的不会跳舞，然后夺门而逃。出得门来，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一路哭着回了家。在路上我一边暗暗骂着那个不怀好意的孬人，一边痛恨自己的愚笨，若是大学毕业，哪里会遭这鸟人的轻侮。并在那个时候就暗下决心：一定长志气，长能力，凭着个人的能力立足天地间，再也不去求人。机会终于来了，在应聘一家合资企业的考试中，我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笔试。在面试的时候我沉着冷静地回答着考官们提出的各个问题，过关斩将“杀进了”这家合资企业。

　　因为从小对文学的痴迷，在工作之余，我坚持文学创作，不断有文章见诸报端。时间一长，引起了县委领导的重视，通过县委常委研究，被破格选拔到县委宣传部，从事新闻报道工作。现在看来，这份工作对那些靠山硬、背景深的人也许不算什么，可是对我这个祖祖辈辈都是平民的家庭来说，那真是“祖坟冒了青烟”。用我父亲的话来说：祖上有德，保佑儿孙们顺顺利利。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工作的变动，我时常觉得现在这份工作不太适合自己，就想着是否托托关系改变一下自己下半生的命运。可是去托谁好呢？想来想去，我想到了曾经相识十几年在省委当官的文友C君。

　　说起这位C君，那真是我们整个文学圈的大哥大。五年的时间，他连续推出了自己四部长篇力作，有的还在国家级报刊连载，引起巨大的轰动效应，也引起了省委的关注，他从市政府一跃而到了省里成为了省委某部门的要员。这位温文尔雅多才多艺的文友，成为了我们大家引以为荣的自豪和骄傲。尽管我跟他很少见面，但现代化的通讯工具如此方便，时常把人们拉近的没有了距离，年节时经常互发个祝福的短信，有时开会的时候遇到，大家也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以现代人的眼光和观察，我很是佩服这位兄长式文友的为人和为文，他可以堪称是“德艺双馨”。尽管他眼下已是官居要职，他却从不让大家称呼他的官职，坚持让我们喊他的名字，并说这样最好。官职是暂时的，名字却是追随自己一辈子的，大家还是以兄弟相称最好。论年龄，他是兄长，论职位，人家是省委书记的随从。我想，凭我们这些年的交情和友谊，请他帮忙调换一下工作还不是小菜一碟。想到这，我像往常一样拨通了他的电话，在一阵寒暄之后，我开门见山地跟他讲了自己的想法，他沉思了一下说，“我办办看吧，你知道时下最难办的就是‘人事儿’”，说完，还笑了笑。听得出，他的笑很苦涩。过了些天，我又打电话，问“事情怎么样了”？他说一直在开会，还没倒出时间来问。其实，以他这样的职位，帮忙调换一下工作环境，应该不是让他特别为难的事。只想他一过问，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也许，我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

　　足足等待了多半年，还是杳无音讯。期间，我又打了几次电话，我感觉电话线那头的他在接我电话的时候，已由过去的热情，而逐渐冷漠了，后来再打电话就没人接了。经过再三斟酌，我提着一份不算厚但也不算薄的礼物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他一见我的到来，尽管眉宇间流露出一种惊讶之色，但还是不失热情地接待了我。他的确很忙，我进门的半个小时时间里，他办公室一共来了7个找他办事的人，而且每个进入他办公室的人，神色总是很紧张很神秘，他们一边跟他说着什么，还一边仔细地打量我一番。见此，我几次站起身来欲要告辞，他总是抬头用目光制止我；好几次他边忙边抽空对我说要我等他5分钟。终于送走了那些人，我们开始坐下来说话。说起我托付他的事情，他长叹一声：现在求人办事难啊！不是我不帮忙，我确实找了你们的有关领导，我提起你的时候，人家第一句话就是“你跟她什么关系”？我说是文友。对方笑着说，你当你的官，管那么多事干嘛。接着，他很为难地说，在咱们这个国度，没有真关系真是寸步难行啊，我现在这个职位，说真话，多亏了我家老爷子战友的帮忙，提拔我的那位领导跟我父亲是战场上的生死之交，老人家出面他不好拒绝。唉，接着，他又深深叹口气“人和人之间凭的都是关系啊”。我看他那紧皱的眉头，不由心头一阵自责：何苦让人家为这个难啊，何苦给人家添这个麻烦。看他那为难而又无奈的表情，我心里在说：朋友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怪不得谁。我说了几句感谢的客气话，起身告辞了。

　　生活在世上，每个人都不是孤独的，不可能不求人办事，在这个物欲横流金钱至上的年代，有很多事并不是求人就能办得了的，这是在我走上社会后的体会。一个没有任何社会背景和靠山的人，要想凭借个人的能力而达到自己的理想是非常非常难的。我不由地发出一声长叹：求人难啊！

　　但是，面对困惑，面对生存的困难，我想干脆退后一步算了。工作调换不成，那我就不调换了。目前岗位不能发挥自己的才能，那我就寻求其他途径：我去搞装裱，我去搞策划，我去做主持人，我去搞写作。要知道，这些都是我的长项啊，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相信我的人生在走过荆棘之后，必然会有坦途。目前最需要的是，要有一颗披荆斩棘的雄心与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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