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3:18 编辑 <br /><br />老房子

梁星钧


　　老房子非指我农村的老屋，而指老城的一套单元房。它始建于上世纪80年代，我得之于90年代末期。之所以称它老，不全在它年代久远，而在我们已迁新城，回去和居住的时间少了，从使用的频率和色泽而言，它俨然是一副老样了。但它毫无淡出我的视线，因它仍被家人日常使用，所以我们的家就这样被切分成几部分。

　　老房子座落在原县府所在地，是一个幽静处。它朝南靠北，前临溪水，后靠青山。紧挨背后的是大礼堂，前面是新辟的广场公园。这种格局，使之静而不寂，动而不乱，加之近年房价暴涨，所以除非万不得已，另有打算，我们是舍不得出售的。

　　大礼堂以前兼电影院，每天热闹非凡。记得读高中时，每隔一些时间学校要包场看电影，那是学生们的精神盛宴，只要有人得此消息即会奔走相告，疾奔校园通知栏里亲眼观看通知内容。那时的一场电影，足以令我们兴奋和回味很长一段时间，以度读书时的艰辛寂寞。万万没有料到，20年后的我会家住这里，天天与此相伴，虽电影院早已移建于东门河边，但这分残留的感觉和回味不会忘，而且大礼堂至今仍是开会和演戏的好地方，也是我们经常的出入地。因为现在大礼堂室内已改作篮球场，经常听到咚咚的拍球声，门前是健身器材，每天都有老少前来锻炼。旁边是露天广场，也是老人们练功强身的集中地，每天清晨或者下午4时，他们挥舞长剑，曼舞着悠闲的太极身姿，给老城平添和点缀了亮丽的景致。

　　门前原为政府广场，如今经过整修，已然成了一个连贯而偌大的健身广场。每天聚集了上千人，分三五个不同的层次和部分。有静静品茶的，有两批健身的女性和少量男性，有孩子集中的滑车地，四周布设木椅，各式台阶，四周绿树掩映，方便游人休息。

　　我的老房子实际处于热闹繁华中的幽静。所以近年别人纷纷出售，我却按兵不动，不仅是因为地势好，同时也因家人要住,更在于我难以割舍的一份别样情怀，这份情怀的内涵大抵是日久生情吧。人就是这样，不管什么只要使用久了就有感情，这时就难以割舍了。

　　老房子的得之纯属偶然。　　

　　上世纪90年代初期我从乡镇调入县城，居住在城郊自购的一套瓦房里。1998年9月16日我县遭遇了一场千年未遇的特大洪灾，洪水洗劫了整个县城，席卷了我的全部房屋财产，我被临时安顿在单位腾出的一间办公室里，不久单位开始分配住房，空房子有几套，但够买房资格的人同样多，按综合资格条件，参照我的受灾实情，就特意分给我买一套腾空房，别人都还要无休止地等待。不料随后房主不交钥匙，因房子产权归属两家起了纷争，我被夹在其中，结果我的购房之事反被搁置，甚至希望落空，我只好屈就在一个单间暂住。当然对此我也不急不躁，心想洪灾让我倾家荡产，我已伤神了一月多，再遇如此挫折，无异再受一次“灾”吧，所以我变得麻木了，木然地面对着这一切。

　　我若无其事，该干啥还干啥，心想自然有人会为我鸣不平。不久，有一位领导上调市上，房子分售于我名下。我也并没惊喜。因为前后两套房子比较，前者五楼两室一厅阳台大，后者一楼三室一厅单阳台带后院，室内面积相仿。按单位老职工老梁的话说，是“久等的馍馍香”，我苦笑了一下，也没有回应，只觉得他的话意并不轻松。

　　房子到手之后我也不想怎么装修。这套房子以前一直轮流住过多人，现在轮我住时，意义已不同了：原来他们是租住暂住，现产权已归属我。我不想怎么装修是因为缺钱，同时也觉得是老房子。那天，我们拿着刚领的钥匙去搞清洁，推门进屋一看，后院的半扇木门都朽烂了，想到原来房主单身一人，多数时间出差在外，这套房子使用极少，门板自然朽了。得换门，这是我们首先想到的，得换灯、涮墙壁、换窗，是我们搞完清洁后再想到的。于是我们立即下街去找泥水工老张，请他第二天就来给我们搞装修，他来看后建议我们贴地板，我们点头同意。这样，我们的这套房，除了内门没包装外，其余焕然一新。我们择日搬进新居，购置必要用具，开始了新生活。

　　老房子是家人和亲友的生活见证。

　　前几年我不幸患颈椎和腰椎病。我先自治，买一些专业书作参考，同时自己也学辩证施治，通过各种治疗方法进行比较，最后确定了先采用最简单的治疗法。一次我使用伤湿止痛膏12贴，从颈项贴到了脚后跟，随后又服用了很多相关的中成药，但是效果非常一般。一天我偶然得知东方人保健枕可医此病，便电传联系购买，虽然使用三月之后没有痊愈，但一年之后基本病灶根除。我接下来治腰椎，把在县医院的CT检查单拿去请成都的专家作鉴定，回来把四家医院的鉴定结论作参考，仅使用东方人治疗仪，一年之后好了！真的是个奇迹。当然之前我也使用过从河北一家医院购买的牵引袋。我当时腰疼到了啥程度？在单位不敢坐，靠墙站，写开会用的长稿都站着写，回老家坐地板凳一坐就起不来，家人都戏我是一个“驼背子”，成都的四位专家有两人认为是中度，有两人认为是重度，建议立即住院手术治疗。老房子是我治病养病的难忘之地。

　　孩子读书自小成绩优异，但初二始厌学，把能转的学校都转遍了。这事最终还得由他，不然他没读书兴趣和动力。在离开老房子去市城读书的日子里，他很发愤用功，受到了老师的鼓励和表扬，考上了市里一所外国语校，可是他不去读，要回来读一所新办高中，我反对，结果他消极读了一季，现又回原校读。他转了一圈，回家吃住，成绩大不如小时了，但老房子他很看好，当有人问新县城搬迁了卖不卖时，他第一个回答不卖！

　　两个侄子也先后来住过，一个辍学赴京打工去了，一个于今年考上西华大学本科水利水电工程。母亲在父亲去逝后来此居住三年，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晚年，因妹妹打工回来照顾读补习的孩子而回去了。

　　我的写作生涯真正始于新千年。以前只算试笔。好在1994年我自考结束后首篇短文便上《成都科技商报》周报头版正中，还特配了一幅画，这给了我极大的振奋和鼓舞！新千年我连续三年参加工作征文，两年获市一等奖，2篇上省业务杂志，随后又有2篇上全国行业杂志，1篇调研文章被省选入专集，5次获全国文艺征文等级奖，1次申报并获县精神产品文艺类二等奖……，这些都为我写作增添了自信和动力，给自己的写作奠定了重要的基础。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写作介入方式，每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和兴趣点，我就是以这样的方式，盘踞在老房子这样一个地方，开始和执着于自己的写作。

　　然而，老房子的前景充满迷茫。

　　随着新县城的搬迁，老城一度变得人心惶惶，许多人纷纷低价出售，去新城投资发展。结果，不出一年，似乎大家又一下明白了，新县城由于地偏人自远，人远心自凉，结果新城集市不兴，人气不旺，异常冷清，所以老城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荣，而且人气倍增，房价暴涨，一路飙升，令人瞠目结舌。所以我们现在的县城形成了双格局：政治中心在新城，商贸经济文化中心全在老城。我们上班族许多心分两处，身牵数地：上班在新城，假日回老城，甚至有人人在新城，而心在老城。

　　我随流在新城买了新房。虽然宽敞明亮，但属我一人使用，一放假即回老城。总觉得老房子热烈、亲切、详和，尽管陈旧拥挤逼窄，但有融融的和乐气氛，为新城所没有。

　　现在许多人卖掉了老房子，全家搬住新城，或去绵阳广元市城购房。新城的优点是街道宽、绿化好、空气日照足，建筑物新，整体市容呈山水园林型，但气温反差大，人气冷；老城正好相反。所以谈人的归结是选景还是选人当两者不可兼得时，不管别人怎样，我始终会选人。但这并不排除我爱清静，喜孤独，这并不影响我不拒绝一个城市的繁荣，尤其喜欢一个城市的人气值高。换一句话说，它与我的求静并不矛盾，而只是和谐的统一体。

　　老房子在我眼中形老而魂不老，而且它在日日更新，等候和迎着我这位久漂的游子，那一阵老房子上空飘来的风似在说：归来吧，归来哟，心中的游子！
　　　　　　　　　　　　　　　　（定稿于09，8，11清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