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深处的碎片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3:46 编辑 <br /><br /> 文 / 晓 君

对于乡村，我常常是无语的，生命在那里以一种非常低调而且是温情的状态呈现，一些人像另一些地名一样，出生，成长，老去，充满了某种约定的宿命意味。没有闪光，没有辉煌，大部分是与日常生活连在一起的碎片。因为热爱，我常会记起那些因发霉而裸露在地里的种子，不经意忘却的小路，嗓音苍老的木风车，温情散漫的麦草垛，坚守如故的石碾，和如一把破琴音的北风。在生命的历程中，这些碎片以它们自己的方式见证了乡村的意义。
想起我曾经的村庄----太小，夹在座山的中间，按不响关不住一些厚重的门， 像一本半开半合，没有封面的书。它打开的那部分，会被一场一场春天的雨唤醒；而它合上的那部分，则永远尘封在岁月的深处，变成一洞忧伤的锈锁孔。无论我用什么方式的器具翻挖，也只能叫醒它点点滴滴的疤痕。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和我姓氏一样的小村庄，就会从漆黑的夜晚走来，被一支用了多年的旧笔力不从心地拴住。它正在消失，或者正在消失的途中。它曾经形成的，带有小地域特征的东西正在被遮盖和尘蚀。现在东西走向，带有弧度的高速路遮住了它半个面孔，只有三层高的房顶和高过村庄的香椿树和榆树，才会露出一点眉目。在我想它的时候，它已经向古老的深处退去，蜷缩在岁月之外，身形瘦小，面容憔悴，模糊得比一个人更难记忆。那儿的灯光一星半点，昏暗得让人无法辨析它往日曾拥有的一些痕迹。我记不起，它脸上有几个疤印，路上有几出水洼。那条记忆幽深的水渠，已被越来越多的尘土填满，有混有药瓶的垃圾，破鞋袜，烂菜叶和干枯的杂草，即使有水流过，也没有一点清澈的纹理。它正在朝一个方向走去。一些人从它的腹部走出，就再也没有回来，他们落在天空的种子，随风飘动，在一些地方生根发芽，生生息息，隔岸相望断了山崖；而另一些人则是走到距村子不远的地里，成了一些深埋的种子，一些年后，长出一些没有名字的树和草。不过，也只有这些树和草才知道，那些曾经洒落在泥土深处的种子，是何等的摸样。
我也会在一个阳光初起的早晨，踏上一条田间小径。草，很有弹性地贴着脚底，行走的时候，仿佛是一些疏松的词语，在路面上轻轻波动。正是这些如草般卑微的生命，才让村庄穿过了漫长而狭小的甬道。回忆和温情留在了村庄的路口上，等侯一些人去唤醒。而已村庄紧密相连的，正是我日益风干的情感。我在想这一切的时候，身边的几朵唤不上来名字的花开了，朵儿很微的，但它点亮的温暖和大地会因此蓬勃，淹没一些人，一些日子和一些往事。
　　　生命碾过的日子，一切都是一切都不是？我笨拙的牙齿，偶尔会露出一些迷恋的修辞，来柔软生活的里的一些低度缄默的碎片，将岁月的灰尘吹得满身都是。
（非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