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 桃 树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5:56 编辑 <br /><br />
　　我喜欢桃树，因为从小就爱吃桃子。

　　记得在我大约五六岁时的一个秋天，母亲从地里干活回家，摘回来一些桃子，于是我很好地吃了一顿桃子。从此以后，也就对桃树产生了热爱之情：就为桃子是桃树上结出的果实。我们这代人的童年时代，由于缺糖，对糖的摄入量严重不足，水果也少得可怜，能吃到的油荤又很少，这样一来，由于嘴淡，就总是爱吃味甜的水果，桃、梨和李子就成了孩子们十分喜爱的东西。

　　由于对桃子的喜爱，早在童年时，我就想栽桃树，无奈我家在的院子是五家人住的一个院子，没有适合栽果树的地点。有一次，我在野外的核桃树下见到一棵桃树苗，高兴极了，拿回家后栽在老宅破墙院里的一块空地上，过了两三年，这棵桃树就开始开花并结出了桃子。后来，我又在这棵桃树不远处栽了另一棵桃树，家里有了桃子树，不但美化了居住环境，而且吃桃子也就方便了。每年春季来临，桃树发叶开花，也给农家院子增添几分春色，最大的好处还是：有时到田地里干农活到下午，回家后又累又饿，桃子熟的季节，总要爬到树上去摘桃子吃。桃树长得很快，至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家搬迁时，这两棵桃树已长成大树了。自从我家搬出老院后，我也就没吃到过那两棵桃树的果子了。

　　在我的记忆中，小时候，家乡的山野、地里、路边，桃树不少：山边地、铺地、构皮箐、许家岭岗、大麦地、石地板、果木箐村子上边的山路边、碾房箐车路边都有桃子树，每到农历六七月间桃子成熟的季节，孩子们在放猪、找猪食的途中，便三五成群地爬到桃树上摘桃子吃，吃着桃子，一阵阵欢声笑语从树枝间向远处飘去。一群孩子在一棵桃树上吃桃子，其乐无穷。有一次，我们几个小伙伴在铺地的一棵桃树上摘桃子吃，忽听“咔嚓”一声脆响，一枝树枝被压断落下，上面还有一人，幸好树不高，树下的包麦地土很松软，从桃树上掉下的同伴还完好无损，大伙虚惊一场。

　　在苍山西坡有一个名叫“雪羊坪地”的地方，路边有一棵桃树，每年的秋天，我上苍山干活路过这里，口渴肚饥时，便可以摘到桃子吃。一九八四年秋天，我高中毕业后，对能否继续读书或参加工作感到困惑，心情郁闷而复杂。有一天，上山采药路过此地，发现这棵桃树不在了，我找到了树桩，看来大概两三年前就被人砍掉了。此时，我很伤心，遂作《桃树吟》：“路边桃树为谁栽？而今被伐已当柴。树桩依稀犹可辨，果实一去不复来”以抒感慨。

　　原先在我们村里，桃子只有两个品种：小桃和大尖桃。从吃味来分，有甜桃与苦桃，到我的少年时，又出现了一个新品种——水蜜桃，这种桃子早熟，在农历的四五月间就能吃了。桃子是一种水果，桃仁还是一味能润肠、化瘀血的中药，将桃核砸开，取出仁，就是桃仁，把鲜桃仁用线穿成串，挂在房檐下晒干后就能当药材出售。我成为中医后，常用桃仁治便秘与瘀血症。小时候，我每年都砸桃仁卖，既能补贴家用，也是上学读书的经济来源之一。读中学时，还学会了桃醋的泡制方法，有一次试着泡了一瓶桃醋，味道好极了。将成熟的桃子摘下后，一个掰成两半，在断面上涂上麦面，晒到半干时，用冷开水浸泡两周后，就能得到桃醋，味道酸中带甜，酸甜适中，恰到好处，是我最爱吃的食醋，一口气能喝上一碗。

　　我家现在栽核桃树的山地（海拔2400米）中，也有四株桃树，两棵小桃，两棵大尖桃。我们种植药材的那几年，到桃子成熟的季节，有时候到地里干活，带不上晌午，口渴肚子饿了，就摘一些桃子充饥。如今这几棵桃树仍被保护了下来，上山砍柴伐木之人到了那里，就能享用桃子。

　　如今，小时候我曾经吃过桃子的那些桃树，一棵都不在了，它们不是自然死亡的，而是被人砍掉的。这些桃树真是太不幸了！我真不明白人们为什么不能留下这些桃树？由于桃树的消失，这几年我几乎吃不到桃子了。虽然在市场上能买到不同品种的桃子，但总是吃不出自己亲手摘到的桃子的那种好味道。几年前我在上苍山的途中，在一个叫“杨松坟”的地方又见到两棵刚结果的桃树，还吃到了它们结出的桃子。心里顿生一种久别重逢的欣喜感。这里原是荒山地，已被村民开垦出来种包谷，后来又栽上了核桃树，现在核桃树已经挂果，在主人的管护下，桃树应该能够长期存活下去吧。

　　在我们村子下边有一座方圆不到十公里的叫“道葬坟”的小山，山脚东边有一块地叫山边地，地边上有一棵桃树，童年时，我常到这座山上挖龙胆草。六七月间，看到这棵桃树上的桃子红了，就摘一些桃子来吃，这棵桃子是苦桃，虽然吃味不好，但在劳动又渴又饿的时候，也可充饥，在山上干活时能吃到桃子，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了。成年后，我学会了桃树的嫁接嫁方法，我家迁居后，我在房子旁边栽了几棵桃树，并将其中的两棵嫁接成水蜜桃，一年后就结果，从此以后，家里每年都能吃到桃子了，到现在，二十多年过去，桃树仍是果实累累。我从小爱栽树，最爱栽果树，能品尝自己亲手栽的果树上结出的果实，心里有一种亲切和踏实感，体味到享受劳动果实的快乐。果树有一种朴实无华、实实在在的内在品质，果树最能体现春华秋实的美德，这就是我喜爱果树的原因。

　　崔护《题都城南庄》诗说：“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诗人面对的是“桃花依旧，伊人已去”的情景，而我遇到的则是“桃树一去不复返，此地空留伤情人” 的场面。看得出来：古人大概也是爱桃树、惜桃花的，并且自崔诗人的这首诗后，“人面桃花”似乎便成为美女的代名词了。

　　桃树应该是最常见、最普通的果树了，然而有了桃树，就使春天增色不少，也便有了“万绿丛中一点红，动人春色不须多”的美妙。我国民间还有在门上挂桃符避邪的习俗，这就是春联的来历。眼看又到了桃子将成熟的季节，到那时，我想痛痛快快地吃一次桃子，泡一瓶桃醋。 　　　　　　　　　　　　　二00九年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