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菜的女人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7:55 编辑 <br /><br /> 每天中午，她都会冲着经过她的人使劲喊“甜桃子、嫩黄瓜”。她的声音脆亮，有几次，我经过，她在我身后喊了一串“黄瓜、黄瓜”，我硬是感觉到了她声音里黄瓜掰断的清脆，走了很远，又回过身，去她跟前挑了几根。

她和巷道里卖菜的其他菜贩不同。别人大多是电动的车，车上各种蔬菜、水果齐全。而她终年或推或拉一辆破烂的架子车，身上的衣衫被太阳晒得发白，灰尘汗水凝结在一起，硬刮刮的贴着她的皮肤。她的架子车上就几样蔬菜，有时是一些土豆、一些葱，有时是几个南瓜、几朵白菜，或者是一些西红柿，虽然品种少，但却都很鲜亮。

别的菜贩，只卖中午一两个时辰，只守着下班回家路过的人们，过了点，收拾摊子便回了家。但她却无论刮风下雨，总是走街串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沿街叫卖。她的菜新鲜，卖得很快，但却似乎总也卖不完，她的声音无论什么时候，总在巷子里回荡：“甜桃子、嫩黄瓜----”。

那天上午，经过巷子里的大槐树，她和她的一车黄瓜，正在树荫下乘凉。还未到午饭时间，她懒洋洋的摇着手里的破蒲扇，看到我经过，急忙对着我喊：“香瓜、香瓜、甜香瓜”。我经过她，又转回来，挑了几个香瓜，她跟我絮叨，夸我会挑，也夸她的香瓜味道好。这时，另一位买菜的女人搭话问她：“你儿子今年考得怎样？上几中了？”

“考了730分，本来可以上三中的，又被人挤了。”她有些自豪又有些埋怨，接着像自我安慰，嘴里唠叨着：“没关系的，上四中他是最高分，是班上的尖子生，加把劲就能考个好大学。”这些话不像她的语言，但却背得很熟，她一边给黄皮的香瓜喷水，一边不停的唠叨这些话安慰自己。

听巷子里的菜贩们说，她是个可怜女人，早年丈夫去世，一个人拉扯儿子，儿子是在她推着的架子车上长大的，那孩子很争气，从小便学习好，考试从来都是全级第一，而她因了儿子，每天推着架子车便不觉得辛苦和累，她卖完一车一车的蔬菜和水果，便又去批发来一车车的水果和蔬菜，就这样不断的在卖和买中给养着自己的生活。

冬天天气阴冷，寒风在街巷里“呜呜”穿行像跑火车，这时她的架子车便停在小区的院子里，她戴着自己做的一双特质的棉手套，手套笨而厚包裹着手掌，而指尖却全部裸露在寒冷的空气里，她灵活的给小区的人们挑菜、装菜、收钱、找钱。十个指头虽然冻得红肿，却始终灵活的不僵硬。

夏天，她晒得焦黑的脸上，唯有一双睫毛很长的大眼睛明亮闪烁着，眼白骨碌碌的转动，她的脑子很灵活，撑杆一上手，便马上准确的算出菜的价钱。菜贩们很嫉妒她，也很羡慕她。嫉妒她的菜新鲜卖得快，羡慕她的儿子是菜贩里学习最好的。

最近，看到她的架子车上推着一个两岁的孩子，晒的似煤球一样黑，却健康灵活很可爱。见人买菜，便也往台秤上放一个新鲜的菜，听人说是她的第二个儿子。

卖菜的女人，她的菜始终鲜亮水灵灵的，她的脸虽晒的黑，却始终给来买菜的人们许多舒畅的微笑，她每天推着架子车，身心都被暴露在阳光和空气里，因而她的身心都很健康，性格没有被扭曲和压抑，她虽然累，带着两个儿子，却是彻底解放的，自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