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白笋---故乡人物素描之二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6:19 编辑 <br /><br />.
.　　泡白笋是他的外号。我们之所以这么叫他，是因为他生得很白，白得像食品添加剂浸泡过的竹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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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周围村子里，泡白笋是一个美男子。泡白笋兄妹二个，妹妹十多年前就嫁到了四五里开外一户人家，现今外甥都有十来岁了。可是，泡白笋却一直没有结婚。没有结婚并不等于就是处男。现如今这社会，未婚青年男女，能保持原汁原味到洞房花烛夜的，已经很少了，泡白笋自然也不例外。这些年我一直在城里政府部门打工，隔三差五回家一次，就曾多次听院子里的人说，泡白笋老婆来了。每次赶到他家一看，总是见到一些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大或小、或好或丑、或正常或疯癫的女人，与泡白笋两个关在房间里看电视，或者是听歌。他年老的父母，则忙着做饭做菜，或与前来观瞻的人谈着些神秘的话题。然而，泡白笋“日日新郎，夜夜洞房”了近十年，至今三十五六岁的人了，仍然是光棍一条。.
　　 因为是独子，承担着传递香火的重任;所以泡白笋在家中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他年迈的父母在他面前噤若寒蝉。卖猪、卖谷、卖黄花菜的钱，都由泡白菜一手掌管，他是父母亲的“家长”。所以，他经常凭借这一便利，干些爽死自己、气死父母的事情。.
　　 泡白笋平时喜欢打点小牌，就是现在我们家乡人经常打的那种一二块钱一炮的麻将，还有六胡下地一块钱一卡的胡子牌。一般一天下来输赢就那么几十块钱。间或还炸炸鸡，一般也是打一块的底，下注十到二十块封顶，这种赌博相对来说输赢要大些，手气不好的一天可输个四五百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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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年冬天，泡白笋在隔壁院子一户人家里炸鸡，刚开局他老父就在门外喊：“泡白笋，短命死的，又炸鸡！卖猪那千多块全放在身上；你如输了，看你癫婆娘不骂死你！”泡白笋起初装作没听见，他老父就反反复复地唠叨。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泡白笋突然一掌击在桌上，大吼：“你喊完要死了是不是？少抽点气，死回去挺尸！”门外倏然无声，于是屋里继续炸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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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时有人输光了回家拿钱，开门就吓了一跳，一个人与他在黑暗中撞了个满怀。“谁！”他惊恐地问。“是我。”只听泡白笋的老父在回答。屋里的人惊讶不已，齐声问：“你怎么还不回去睡觉？”“我给你们看着，要是派出所来了，我那短命死的身上有千多块哩。”泡白笋老父笼着双手，在寒风中哆哆嗦嗦地嘟哝。众人见状，再不好意思赌钱，一下散了赌局，都回家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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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打牌，泡白笋还喜欢上县城去“泡鸡”。之所以去泡鸡，是因为已经尝到了女人味，而家中却又没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女人。那些昙花一现的“老婆”，最多能供他快乐十天半个月，剩下的岁月漫长又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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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2004年，其时我尚在衡阳市某局办公室做秘书，某天闲得无聊，我就用办公室电话拨通了泡白笋的手机。“喂，你外号是叫泡白笋，对吧？”我拿腔拿调，语气严肃而又不容置疑，“我是公安局，有人举报你曾在祁东县城干过坏事！”泡白笋慌忙否认。我说，“真的没有？啊！老实告诉你，现在就看你的态度！”沉默好久，泡白笋终于承认：“就耍了几次鸡，其他的没有。你晓得的，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没有干过这种事……”“嗯！你还算老实。这几天不准关机，我们还会找你的。”二天无事，第三天泡白笋打我手机：“啊，原来是你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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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泡白笋还是一个喜欢赶潮流的人。尽管他家的房子没有赶上农村建红砖楼房的潮流，仍是三间低矮的土砖房，但他住的那间，却塞满了农村曾经和现在的一切时髦物件。那次，他带回了黄土铺街上一个姑娘。这姑娘人长得很漂亮，但是有精神病，据说曾经不穿衣服到处走过。泡白笋说，“精神病没关系，有的女人嫁了后，丈夫八字大压住了，就不会再发作。”那次我刚好从衡阳回家，就去他家看了一下。这回除了多了一个新“新娘”外，还多了一台34英寸的电视机，一辆已经很旧的南方125摩托车。我特意数了一下，其他东西还有单车二辆，录像放映机一台，VCD二台，功放机二台，大小音箱共四对，台灯三盏，黑白电视机三台，未安装的电话机一台，手机四部。不过，这些东西都是旧的。他似乎有收藏“时髦”的癖好，所以人们有不需要的东西想转手，就来找泡白笋，基本上都能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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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泡白笋正在摆弄那台大电视机，见我一到便发开了牢骚：“狗日的电视，刚买回来就放不出图像，连VCD都不能放。”我问多少钱买的，他说八百。“难怪硬要我交现钱，亏得我卖了一千斤谷，原来是这样的破货。明天就去黄土铺找他妈的。”泡白笋恨恨不已。我奇怪，“刚摘完黄花菜就没钱了？还要卖谷？”他感慨万千，“黄花菜五千多块早用光了。唉，现在这社会就是开销大！”我说：“现在讨老婆了，也该建房子啦。”他又高兴起来，“我妹妹答应借我三万块，冬天就砌二间红砖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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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我三弟媳来广东。谈起家乡人和事，我问泡白笋的老婆和房子怎么样了。三弟媳说：“哼！泡白笋还不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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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谭居士彭建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