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

　　 迷途

　　
文\焦庆福 　　我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因为这四周的重重厚墙。我的周围似乎还有人，但我已弄不清是谁，接着又在令人窒息的空气中昏睡过去。昏睡中我努力地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要睡过了头，否则也许会一睡不醒。倒不如我竭力地去想，想清楚我到底是谁。 　　其实我这种担心好像是多么地多余，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我不就是张局长吗？我掌控着局中的一切，我说向东谁敢向西？老李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每次见了面，他总是点头哈腰，比我孙子还听话；有时他还装着亲近的样子，与我探讨工作中的问题。不过我明白，他的亲近无非一个目的，从我这里多得一些好处。当然，他的话也给我提了一个醒，我的反对派还是大有人在。那个刚毕业的小王就不很买我的帐，他给我提了很多的建议，比如局里的院墙不该推倒又建或建了又推倒，等等。幼稚，十足的幼稚！ 　　闷呀，闷得头脑发昏，我怎么会认为自己是张局长？摸摸自己凹陷的双颊，看看自己已驼的脊背，我不就是老李吗？我的驼背一直令我很懊恼，同事们都说我这驼背是点头哈腰造成的。怎么能这样说人？太激进的话咱不说，给领导搞不好关系，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都有一家老小，谁不为了吃和穿？再说，看你们腰挺得怪直，对领导低声下气的事你们少干了？局长说建墙就建墙，说建几道墙就建几道墙，咱谈论那些干什么？是我们自己的事吗？ 　　不对不对，其实我就是小王。这段时间我就感到闷，闷得头发昏。我真的不很明白，局里为什么建了这么多的墙？里三重外三重，皇宫内院吗？局里的路越来越难走，绕来绕去象是走进了迷宫。这还不算，这屋子的门窗也全换了，外面又加上了防盗门、防盗窗，真是天衣无缝。这似乎令人说不出什么，可是我感觉到我们的空间越来越来小了。老李倒是整天乐呵呵的，他似乎更喜欢这样的空间。每天他按时上班，按时下班，虽然没有干出什么出色的工作，可他总是局里的先进工作者。与这个人在一起，你基本听不到他什么真话。他仅大我五六岁，可是我们似乎不是一代人，我们之间的隔阂不仅有代沟，而且还有一堵厚厚的山墙！仅有的一次，是老李喝醉了酒，“都说我的荣誉最多，我有什么能耐？熟知哪有无缘无故的爱，哪有无缘无故的恨呢！” 　　只是在一瞬间，我又迷糊了，我真的搞不懂我自己到底是谁？我似乎走进了一个雾气蒙蒙的大森林。一条青花蛇从我脚下滑过，吓得我身上的汗毛即刻竖起。我看到树上小狐狸狡诈的眼睛，肥胖的黄蜂在树间飞来飞去，挺着那长长的毒针。我吓坏了，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停留，我听得出各种野兽的嗥叫声。我于是迈开双腿，试图跑出这森林，可是这森林好大好大，我怎么都跑不出野兽的重重包围。野兽越来越多，里三重外三重，像世间一堵堵的墙，把我堵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墙缝中透过一丝蓝光，阴森森的，紧接着又传来一声狼的长嗥…… 　　是狼来了吗？如果我是狼多好，我可以用我狼的尖利牙齿撕碎那青花蛇，我可以用凶残的长嗥，吓跑小狐狸和大黄蜂，我可以用自己坚硬的头颅撞开周围厚厚的墙。就在我思维火花闪烁的瞬间，我发觉自己真的变成了狼。我摸到了自己尖利的牙齿和结实有力的大腿，我的大腿像武林高手一样有力且富有弹性。此时我还发现，我其实是在一口枯井里，一口用墙做成的牢狱似的枯井里。张局长背靠在墙角，已然昏睡过去；老李似乎没了气息，不，仅有一丝气息，很微弱的。不行，我不能这样困在这里。我有硕大而坚硬的头颅，我有尖利的牙齿，我有充满弹跳力的大腿。我要奋力跳起，用我的牙齿撕裂这井口般大小的天幕，让新鲜的空气吹进来，救活我的同伴。我要用自己的头颅撞开厚厚的井壁，我痛恨这用墙做成的监牢，冲到外面去，把我的同伴救到墙外的世界去。 　　我是谁？谁是我？似乎刚才已经清楚了，我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再睡去。朦胧中我又看到了那带血的天幕，那就是我的杰作，它能证明我是谁！


　　　　2009-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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