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散文网

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散文阅读 > 抒情散文

抒情散文

福海,我曾来过

2020-09-24抒情散文透透
福海,我曾来过
透透/文这个夏天,我再次遇见了它们——圆明园里的荷塘、福海,以及湖岸上那些柳树和白杨。说“遇见”,多少有些偶然的意思:一个人去到他平日生活之外的某个地方,或闲游,或经过,并不是经常之事,而只是偶然的到来,又离开。事实上,那些

福海,我曾来过


透透/



这个夏天,我再次遇见了它们——圆明园里的荷塘、福海,以及湖岸上那些柳树和白杨。

说“遇见”,多少有些偶然的意思:一个人去到他平日生活之外的某个地方,或闲游,或经过,并不是经常之事,而只是偶然的到来,又离开。事实上,那些池塘、湖泊、树木,以及所有景物,它们一直都在原来的地方,不会移动,不会离开,只要经过这里的人,“遇见”又是必然的。只是,这样的相遇,谁又能说得清它有几分是偶然,又有几分是必然呢?

或许,在圆明园这个著名的遗址公园里,更有遗址意味和参观价值的并不是福海和荷塘,更不是湖岸上那些柳树和白杨,而是长春园北界西洋楼建筑群的残垣断壁,但我却选择在福海和荷塘边上呆了半天,看水,看树,看风荷,嗅闻它们在太阳底下湿润的气息,聆听它们在风中哗然的声音。我觉得,在这样的季节,荷塘和树木的清雅才是适合我的,福海的阔远才是适合我的,一个人站在一面明净的湖镜前,除了能看到那些苍翠的倒影,还能看见自己的内心景色。

可一个人的内心景色又是些什么呢?它也有春夏秋冬、风霜雨雪吗?或者只是一些随着年龄渐变的抽象色彩?此刻,我又感到了深深的疑惑。也许,独自踌躇在这座陌生大都市的一隅,我需要的,只是淡泊心境,安静地在湖边看湖。

眼前的福海,是我在圆明园中看到的最大的湖。三年前,我曾来过这里,可那时候正是冬天,福海和周边的荷塘一样,已经干涸,结实的湖床之上,覆盖的是一层几公分厚的积雪。积雪使福海成了一张阔大的白色,松软而干净,一直铺展到湖岸四周的边上,到我站立的位置。

一个没有了湖水的湖,人们自然不需要借助任何船渡这样的工具,而以漫步的方式,就可以穿过湖心,抵达对岸。于是,我禁不住朝湖面走去,跟着一群奔跑嬉闹的学生。在那阔大的白色里,寒风冷峻地吹着,人却是有热度的,我知道,那热量绝不只是来自体征的温度,肯定还来自心境的暖色。

现在,福海已是绿水幽深,如同一位宫中佳人,清丽而雅致。在明亮的太阳底下,在五月的风中,她深情的眸子粼粼地荡漾,涌动,水波轻拍湖岸,却不曾扬起浪花。极目远望时,湖面仿佛她呼吸起伏的胸膛,传来生命的轻柔的搏动。而那些微许的水声——它是那个冬天我在湖里留下的脚步声吗?还是当年那些雪花以另一个方式(水的方式),再次与我低语和呢喃?它是那么熟悉和亲切,让我觉得巨大的幸福仿佛就在身边,触手可及。

然而,我知道,面朝这汪汪的湖水,我已不能像那个冬天那样,走到湖里、甚至穿过湖心走到对岸去了。我只能在湖的这边,在潮湿的风里,在浓郁的绿荫下,想一个人,想一件事,甚至想一个锈迹斑斑的梦,慢慢地,所有的记忆和思念都溶进水里去了,与那些柳树和白杨的舞动的倒影纠缠在一起,并在太阳下发出炫目的闪光来,让我带有角膜疾病的眼睛感到了阵阵刺痛,一时间,四周的景象被眼中的水雾层层覆盖,又变得模糊不清了。

为了避开湖水那种强烈的反射,尽量让眼睛舒适一些,我不得不转过身来。这样的转身,并不是我情愿的,我是如此迷恋那一湖的清凉和澄澈、阔远和深邃啊!然而,转身,却又让我看清了身后的事物——那些高大的白杨、婀娜的柳枝,以及与不远处池塘里的风荷和苇草。

五月的白杨和柳树,树枝不再疏朗而透彻,其间,叶子已长得密密实实的了,它们的绿,浓得有些化不开。从湖面吹来的风们,再也不能像冬天那样,从枝头一直那么畅快地刮过去,现在,它们需奋力拔开那些挤挤挨挨的叶片,如同一列队伍穿行熙攘的闹市,被冲散后,经了无数横折拐弯,一个个才从当中挤过去,又汇合到一起。就这样,风一次又一次穿过,带走了树叶的缕缕清香,而树叶则留下了无数的风声。


沿着曲折的湖岸,亦然穿过这片如盖华荫的,还有我——一个来亦来去亦去的游人。其实,于北京,于圆明园,于福海,我每次来去,又何尝不是一阵风呢?只是,我们彼此带走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对此,我却无法说清,我也不能确定,离开之后,从这里沿着季节一直走下去,是不是还会走到一个有雪的冬天,或者一个有风的夏日。

心中浑沌,而初夏的北京,天空却蓝得那么明白,那么高远,那么纯粹。此时,穿过树林的风,已先于我来到了这边的荷塘,远远地,便能看见苇草和拔出水面的荷叶在轻轻摇动。

紧邻福海的荷塘,水不深,却同样开阔。这里,阳光泼洒得毫无保留,苇草葱郁而密集,绿色完全遮住了池塘周边的滩涂地带的黑。苇草已经开始扬花了,头稍稍低了下来,倒影在水镜里,一副略为含羞的样子。池塘里的层层叠叠的荷叶,有椭圆,有扇状,它们已覆盖了大部分水域。葱翠之中,莲花正一朵一朵地打开,或黄,或白,或紫红,干净得不需要任何的理由,我真有些怀疑杨万里诗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写的不是西湖的六月荷花,而是这里的碧莲。遗憾的是,我并不知道这些美丽莲花的品名,但我能肯定,它们不是睡莲。睡莲在我那位友人的《睡莲》里,他告诉我,江南湖塘里的睡莲,它们醒来的时候,还像是睡着,它们不会由于阳光的来到而改变自己的姿态,让那些马蹄形的叶片离开水面……


然而,我知道,生命万物,没有什么是能做到不变的。随着季节的更替,它们从蓬勃到枯萎到再生,无时不在改变,只是这样的变化过程,有时缓慢得让人的肉眼察觉不到它的动态罢了。实际上,只要间隔一段时间再去看时,它们已经与原来不同,比如,此时江南湖塘的睡莲(如果那里还生长着睡莲的话),一定不是那年夏天的睡莲了。

那么,这世上什么才是永恒不变的呢?是“福海”或“睡莲”这样的名字吗?因为无论季节冷暖,无论有水无水,福海总是叫做“福海”,也无论时间早晚,无论睡着还是醒来,睡莲总是叫做“睡莲”。除此之外,我的思念也是不变的吗?

不,它依然是变化的——福海,我曾来过,因为留下的思念太多,我不得不选择了忘却的纪念。


约2300字
2009年6月27日


[ 本帖最后由 透透 于 2009-7-25 22:46 编辑 ]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