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散文网

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散文阅读 > 抒情散文

抒情散文

触摸我的大学时光(一)

2020-09-24抒情散文高会林

触摸我的大学时光(一)触摸这个词儿颇有些陈旧,因其陈旧而觉出些味道,而这样的味道并非每日都可以嗅得。步入中年的触摸是时间的倾情,而倾情的方式除去时间的触摸,还有上帝之手的动作。说到上帝之手的动作,我以为那是介于现实和虚妄之间的存在形态,不
触摸我的大学时光(一)

 触摸这个词儿颇有些陈旧,因其陈旧而觉出些味道,而这样的味道并非每日都可以嗅得。

  步入中年的触摸是时间的倾情,而倾情的方式除去时间的触摸,还有上帝之手的动作。

  说到上帝之手的动作,我以为那是介于现实和虚妄之间的存在形态,不过前头的“介于”我更倾向于“界于”这个词儿。

为什么?

  现在,我坐在临时办公桌边,而我的固定岗位上的那张桌子却离这儿数百华里,我就在这两张遥遥相对的办公桌间来回游荡,为工作或叫生计而奔波。可称分合有偶,但无度。

  离我临时办公桌五公里开外的另一个点上,躺着另一张学习桌子,它深藏于一幢红墙红顶的学生宿舍楼某个房间里,看上去并无老态,依然神采奕奕,光可鉴人,我四年大学所有的时间、理性和感触,都被紫红的油漆包裹得严实。不过,红墙红顶的宿舍楼外表历经二十余年时间的浸泡,加之周围高大年青建筑物的映衬或挤兑,虽未衰败,但颓情已成,特色鲜明。在这个点上丈量时间,无须用年、月、日计算,这幢容纳我十八至二十二岁青春及其梦想的红楼,恰是切入时间机体的界桩,我的目光就是再好不过的度量衡了。

  一群群或一个又一个稚气未脱的面容从我平坦而开阔的目光中滑过,从我思绪的这头到那头漫步;他们在好奇地打量我,我也在不停地把属于他们的时间和欢乐定格入我的视网膜,加工作时间的扉页插图,解释叫青春、求学与快乐。

  在这个知识点上交汇,我和不知名的他们,以及未来的他们与他们。我知道我的嘴唇在动着,也许还可能哼了几声,竟没有表达一个完整的意思。

  路还是那么直,树的身高和腰围又延伸了几许,风同以前一样和煦——伴着青草、花儿和书本的清香。鸟儿们一如既往地活泼不怕人。各类球们飞行姿态优美如初。而置于此情此景中的我呢,周围的景物们还认得我吗?我从哪里来,曾到那里去,而且一会儿我还将默不作声,倏然远行,重新回到另一张桌前。

  我站在那个点上的某个角度,定定地凝视红楼的某个窗口,似有分身术一般,看到了二十多年前我在那扇窗下活动的身影。打开或者关闭一扇窗,即可打开或关闭四年的大学生活,那些青葱的日子,点点滴滴的时光,不再回头、难以忘怀的人和事。过去走了,是那么的决绝,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那扇窗里有扇门,门对门中有扇窗,这扇窗下的他永远地走了,再没来过。存在和虚无间看似仅差一步,实隔生命轮回,如同昨天和今天,历史和现实,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不可能。

他给我的第一映像是左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根香烟,袅绕的青烟同五官端正、漂亮而富有个性的面庞组合在一起,是那样的另类而生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经济将将开始复苏,年青学子能抽烟实在罕见,不仅行为罕见,能抽得起的人可谓凤毛麟角。

  通过接触了解,证明我的判断还行,他来自城市一个富庶的家庭,性格和他手里的烟一样笔直,性情却像燃起的烟雾一般细致而善感,文笔充满才情和独到的见解,为人像农民般淳朴,几乎找不到缺陷,只是年龄稍长我一个月。

  他既是我的同窗,也是我特别要好的朋友和兄弟,我们同在这个点中名叫中文系的专业学习;从微观的角度来看,这个点是占地数千亩的大学校园,而且是重点,至于为何把学校划分为重点或非重点这样的成分,当时的我们不必想明白,我们更看重教学水平和食堂里的饭菜是否可口、富有感召力。余下的、确确地说在教风学风非常正统的那个年代也就百分之一的闲暇吧,一两个、最多也就两三个人在一起窃窃私语,当然有人红着脸或仰望着或低垂着脖子议论,有关女生的美丽率问题,且意见一致,给这所综合性大学来个一般化的评价,而且谁也说不清为什么一般化,怎样叫一般化,如何才能不一般,没人深究,毕竟那是风花雪月的事,人离我们近,事却又远着呢。好在他是昂扬向上的,我俩相处从不谈论这类话题,多是青春、学业、理想和美好未来的考量。

  问题出在大三那年夏天,那天夜里两三点钟的样子,我的宿舍门遭到歇斯底里的撞击,所有人的美梦顷刻间破碎于白炽灯耀眼的光影里。门是我打开的。他站在门口,两眼血红,瞳孔迷离,嘴唇乌紫,双手颤栗,和其右手一并摇摆的是一条肚量巨大的尼龙网兜,兜左装着一大摞古代汉语、现代文学和美学概论等专业书籍,足有四五十本之多,兜右是两只一红一蓝、半成新的塑料水壶,一只壶顶朝下另一只壶顶朝上并且壶盖去向不明伸在网兜外侧,像个落水者将手举出水面喊救命;兜里一些夹缝中还七零八碎的充填着生活和学习用品,但,一件衣物也没有。沉重的网兜拉扯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右倾斜,颇似昨晚电视上小S的榜样。

  在他尚未开口之前,我已预感不妙,但不能断定。我开始于内心自责,学习和学生会工作双重压力阻隔了我俩近期交流,事隔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我的右手瞬间被他左手紧紧钳住。他语无伦次的大意是他要逃亡,有人(很重要的人物)要抓他,这些东西请我代他藏起来。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搞晕了。我的第二和第三反映是干嘛藏,藏哪?神经有毛病?天,千万不要神经出毛病了!

  一番嘀咕和眼神交换意见,几分钟后,大家统一了看法。

  我笑着接过网兜,连声说了十来个“好”字,以示安慰、尽责和镇静。沉重的网兜毫不客气地把我的左脚吻得红光满面,几至塌皮,这是第二天早晨才发觉的。

  他转身向公共走廊的死角走去,显然神志不清,方向难辨。我赶紧叫上几个同学,像一群衣冠不整的绑架者,把他夹在中间,连哄带骗,以把他送到安全隐蔽的地方为由,包括平时他对我极度信任为诱饵,将其送入精神病院,一下禁闭了六个月。

  现在病人出院,亲友们会送上一束鲜花之类的表示祝福,当时,囊中羞涩的我只得发动全班同学募捐,用他的大网兜买了一大兜水果,很实惠地去迎接他归来。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瞳孔已收缩,明亮如初,病彻底治愈了。

  作为班级学习委员,这场病导致他数门功课缺考,直到毕业前夕,他还在体育场挥汗如雨地补考体育项目。

  毕竟是涉世未深的一群孩子。由于分配去向苦乐不均,在最后聚餐喝醉一大半、哭晕一小半之后,大家都在各自忙着采购巨大而结实的包裹,把生活用品尤其是大堆书籍打包,送邮局托运。当我把手头事料理完毕,背上简易行囊准备离开的时候,整个宿舍早已空空如也,人去楼空。我把头伸出窗口张望,路上没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也不例外,楼下地面上零落着一摊摊不便或无须带走的旧物。我站完了自己最后一班岗。毕业了,毕业的最后时刻恰如水银泻地,呈鸟兽散;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那会儿咀嚼起来才真叫过瘾。

  他被分配到一家市级报社当记者,我觉得比较适合他干,可以顺了他的性格。几年后传来他与领导或同事不和,情绪失控,旧病复发,以致在人间永远走失。

  有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以及乡下人常说的直扁担易折,弯扁担不断的道理的比较,我再也没有机会与他探讨了,现在说这个已毫无意义。

  我忽然记起他发病前和我谈论的一些话题,比如学习委员与学生会干部比较谁的贡献大;学习成绩好与平时表现好哪个更重要;考研、留在大城市与分配到基层工作哪样更适宜一个人的成长;仕途、生意和学术研究哪项顶有意义;人生的最大追求和真正的幸福是什么;毕业以后我们还能经常见面吗,见面后我们说的第一句话会是哪个常见或新鲜的词语。

  前面的问题在当时我肯定回答不了,也说服不信他,而最后这个问题我现在已能正确解答,深刻破析,可是我再也没有机会和他继续探讨了。

  逝者如斯。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本帖最后由 高会林 于 2009-6-26 22:05 编辑 ]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