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伤痕里开出花

光阴，一如过隙白驹。一个转身的刹那，林花谢了春红，随温柔春梦，翩然而去……五月，在槐香氤氲中，悄悄绽放。五月，在葱茏碧绿间，轻轻徜徉。五月，云卷云舒的恬淡里，在伤痕里开出了花。
----- 题记
早晨七点，我还在一段支离破碎的梦里徜徉，床头的电话响了，是荷。“懒猪，咋还不起床呢？等我十分钟啊，我买早餐送过来给你哈。”我还没有回答电话就挂了，没过几分钟，就听见她在楼下停车的声音。我简直怀疑她是在我家门口打的电话的，一上楼，把门敲得震天响，进来连拖鞋也不换，打着赤脚就跑到我的床上躺着了，看着我披头散发的样子，她咯咯笑了，在我腰上轻薄了一把“嗯，不错，看不出是三十岁的女人，这腰身还是挺细的。”然后招呼我“吃早餐吧，我上一会儿网。” 看着她坐在电脑前专注的样子，我不打扰她。她上网的时候，我就倚在床头看书，有时候她会在电脑前笑得花枝乱颤的。看着她瘦削的肩胛，苍凉的面容，心里有酸涩的东西在涌流，有多久了，我们都在一起，逛街，购物，吃饭.......坐在街角的石栏看来来往往的人群，看成双入对的红男绿女傻笑，对着某一处好看的风景摆好姿势互相拍照，在酒吧里喝那种颜色鲜艳的鸡尾酒，听一首老情歌黯然神伤，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摇头晃脑。偶尔面对面的发呆，偶尔，在我们郁积的胸口，会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很多时候，我们都是笑着的，会笑着说起青涩年少时候的许多有趣的事情。然后，彼此的眼中，会浮现一丝悲凉，是什么时候，我们开始慢慢的变得迟钝，变得不再玲珑剔透。 　　忽而今夏。在这个多变的季节里我每天从回忆里道貌岸然的清醒过来，然后对着灰黄阴沉的天空和逐渐暗下去的房间感到沮丧。我总是一再地延续繁华的忧伤，我努力地在脑海里搜寻一些自己从昨天走来的证据，当时间的平面开始成为立体的画，我要写的：只是关于这个季节的一些人，一些事，以及那些未曾被遗忘的细碎回忆。这个夏天开始，荷，她一直在陪着我。 这天荷穿了一件黑色的紧身的小晚装，越发衬的她的高挑单薄。荷喜欢黑色，连指甲油都是黑色的，瘦骨嶙峋的手看起来是那样妖娆和楚楚可怜。她喜欢做各种颜色的头发，越抢眼的颜色越喜欢，而我只喜欢黑色的直发，许多年来，一直都是清汤挂面式的披散在我的两肩。荷说我这个样子看得她都厌烦了，于是日复一日的怂恿我去做头发。有时候，我们经常会为某个牌子的衣服，款式，质地争论不休，争论过后，会哈哈大笑。我们都认死理，不会向对方认输，可是这些，一点也不影响我们做朋友。我们已经做了十几年的朋友。 荷不喜欢写字。也不会读我的文字。甚至对我辛辛苦苦码出来的字不屑一顾，她说“自己过的不幸也就算了，干吗要写出来给别人看？是博人同情啊还是咋的？”我说，我不是搏人同情，我只是需要一个宣泄的渠道，我从不倾诉从不哭诉，我想我是个被回忆宠坏了的孩子。总是在回忆的怀抱里沉醉不愿醒来。生为一个挚爱文字的人，我不敢奢望自己的文字能像芭比娃娃一样招人喜爱。引人共鸣，博得许多人撒一把伤感的泪。许多时候我需要写字，我和她，同所有人一样无法逃脱时间的筛选，无法逃离爱情带来的阵痛，所以我选择了以衰老的方式奔向死亡，就像人生有些伤痛是永远无法逃脱一样。

　　这个夏天，感觉如此薄凉。连我最心爱的裙子一直都还静静的挂在我的衣柜，不能和我一起摇曳生姿。我开始陷入灰暗的状态，不看书，不微笑，不流泪。还好，荷，她一直都在，只要我叫唤，她立马跑过来，在我面前絮絮叨叨的说话，像祥林嫂一般。关于过往的那些欢笑和我们的爱情，曾经给过我们温暖的男人。说完后我开始告诫自己，也告诫她：已经过去了，再也回不去，不管怎样都回不去。我们的青春，我们的爱情，我们的理想和信仰.......我和荷约定，对于那些伤过的痛过的记忆，我们绝口不提。

在浴室袅袅升腾的氤氲里，我们欣赏着彼此的身体，毫不羞涩，毫不避忌。荷会细心的为我戴上浴帽，把泡泡涂在我的背脊，会说“你又瘦了”而她的锁骨是那样突出，在肩头处看起来像一对展翅欲飞的瘦弱的蝴蝶。对着烟雾笼罩朦胧的镜子，我看见，彼此瘦弱无助的身体，饱满，细致，光洁，柔润，散发着玉石一般的光芒，有一种凄绝的美；我听见，寂寞在我们的皮肤里争先恐后爬出来的声音，嘎嘎作响。我看见，在我们的笑容背后，有多少的泪水哀愁。但是，我们什么都不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段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于是，我们相视大笑，彻夜说话，直到熬红双眼。赤裸的身体，仿佛在伤痕里开出了花，在暗夜里妖娆。
　　
这个初夏，满地红绿无数。红的是心痛，乱的是心碎，依旧是荷花不解清愁，流年被时光篡改，不堪一握的是梦的憔悴。枝头颤抖的绿意，堆积成一片一片的浮萍，它们的路还有多长呢？还有多少日子可以落纸成风，破格为笺！仰观山，俯听泉，一棵香椿树，如一个矜持的女子，低声抽噎。我对荷说“我要为你写一首诗”。她笑了，“我期待你为我写诗，只是不要把我写的过于凄凉。”

　　我和荷，漫步在黄昏的暮霭里。在浊世里，茫然四顾，步履踟躇。任微风吹乱我们的发梢，迷茫了望去的眼。像极了一对没有目的的孩子。一切在月隐月现中，变得模糊又清晰。似触手可及，又遥遥无期。锦色年华，在微薄的宿命里，羸弱了鲜活的时光。终是没能够为荷写诗，拙劣的文字，总是拼凑伤感，清瘦的笔，写不出饱满的让她喜欢的生动的句子。 　　凛凛的风中，细数满池的忧伤，一份一份写满了凄凉。那浅浅的天空，望不见祈祷的翅膀。寻不着柳笛，箫声和炊烟的歌唱。我的泪，在这一刻，多想凝住一份虚构的美丽！如果可以，我想和荷，变成一种风情，在某一处，某一角，迷人的绽放。我对荷说“亲爱的，你说伤痕里可以开花么？”荷笑着说我傻。我就说我们要戒了眼泪，可是其实我什么也没有做，还哭得一塌糊涂。戒了眼泪，就能忘却忧伤不再疼痛么？就能戒了脆弱，戒了我们对寂寞对无奈现实的惶恐么？ 我对荷说，“你是个傻女人，有多少爱值得等待？你为何还不放手？”但是荷还是在等待，在等着他的归来。荷说想和我去一个遥远的城市，但是我不想去，我只想静静的呆着，静静的看着年华的流逝，数着过往，看那些疼痛，在伤痕里开满花，看着那些花绽放，枯萎，衰败，死亡.......阳光，在季节的凋零中，变换着一种记忆的颜色，似生命中的浅歌，无声，却悠长。一句残断的雨霖铃，含满夏的悲戚，秋的絮语。徒劳的等待，等待一场久违的雪花，一朵比一朵洁白，一朵比一朵温驯，如一首首情诗，一首比一首委婉，一首比一首甜蜜。与寂寞中细细品味，让月光静静的沉浸，让浮躁的心灵安宁的洗濯。 我们的年华像凡尔塞的玫瑰，疼痛多刺又鲜艳。其实我忘了我们一直生活在此岸，而幸福却在彼岸。此岸彼岸，每当两两相望，都只是无法触及的疼痛。这个夏天，我的幸福以及疼痛，荷的等待和执着，就都在伤痕里绽放吧，没有人可以看见它的繁盛，没有人可以听见它的枯萎。所有的喜悲都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当痛不欲生的时候，我们会选个无人的角落痛哭一场，一醉方休，然后笑着对彼此说：我们要走下去，我们要幸福！不是不痛，而是习惯了痛！ 就让，疼痛在伤痕里开满花。


[ 本帖最后由 紫陌红尘 于 2009-6-2 16:32 编辑 ] 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