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童年的野茅莪

难忘童年的野茅莪（散文）

童年的生活总是充满了许许多多难以忘怀的乐趣！随着年龄的增长，一个人对童年的眷恋也会越来越强烈！
我的童年是在那一望无际的鲁西大平原上度过的。在上个世纪的六七十年代，清澈、透明的马颊河就像一位沧桑的母亲，肩负着一家人沉重的生活，从遥远的历史深处缓缓的淌过来，潺潺地流过我的小村，驻足，回首，眺望，然后又倔犟地朝着深邃的未来走去……
在它的身后，刻下了一串深深浅浅的足迹！
那时侯，平原上生长一种茂盛及至的野茅草。整天与庄稼争肥抢水，凡是长茅草的地，庄稼都是焉不拉叽的没有一点生机。大人们都气愤地说：“这茅草真是庄稼人的死对头啊！”
茅草的生命力及强。有时候把它的根从地下挖出来，晒上十天半月后，假如夜里一场大雨淋下来，本来晒的干瘪了的茅草根，一夜之间吸足雨水，竟又变的白白胖胖的了，在骨节处还生出一层毛茸茸的细根根。如果没人动它，这种细绒毛就会一鼓作气的钻进土里，把根牢牢的扎下去，就死里逃生的又活下来。就是这种叫庄稼人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的野茅草，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那个物质匮乏、清淡如水的岁月里，给我的童年增添了极其鲜美的味道。
那些年的夏天，雨水特别的勤。“哗啦啦”、“轰隆隆”，伏天里，一场大雨不定哪一会儿就会瓢泼似的倾泄下来。大雨过后，仅仅半天的工夫，在路边、堤坡，或者河沿上的一片片茅草丛里，就长出一簇簇颜色灰褐、形状如小伞的茅莪来。
疾风狂雨过后，尽管天空还不时有零星的雨点飘落下来，可小孩子们早已让这一场大雨给憋烦了，等不得雨完全下完，便脱了光脚丫子，掂上娘用高粱秸杆编的葛藤筐子，急不可待地冲出家门，相互吆喝着去家北河沿上拣茅莪。
雨后的鲁西大平原，空旷明丽，庄稼的叶子上结满了一层晶莹的露珠，翡翠透亮。空气中夹裹着甜腥腥的雨水的气息，凉滋滋的。这时候，茅莪由于吸足了雨水，特别的肥大，鲜美，我们都争抢着采拾。
那个年代，庄稼人的生活极其清苦。娘把我们采拾来的茅莪仔细的择去根上的杂质，再泡到清水里洗两遍，掺上一些荠荠菜、苣苣芽啥的，倒进滴油未有的锅里，哧啦啦地翻炒几个滚，一盘鲜美、苦香的佳肴就端上了一家人饭桌。
小时侯，我们经常一块玩的伙伴有二军、小锁，几个人都是争强好胜，经常为了谁拾的茅莪多而争论不休。二军最好炫耀自己了，“我的多。看，我的葛藤筐子都快满了！”
小锁总也看不起二军的作为，就说：“就你那烂鸡腚眼子筐，一把就能盛满。谝啥谝？”
反正我的比你拾的多！两个人各不相让，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你搂住我，我挟着你，拉开了架势，大有要置对方于死地的趋势。见两个人真的打起来，我们象征性的劝说几句，便躲到一旁看起热闹来。
两个人谁也不负谁，扯着扯着就扯到了路边的水洼子里，弄的是满身泥水，茅莪也撒的遍地都是。
见事情闹大了，我们几个才慌了，一起上前把打架的两个人从泥水里拉起来。两个人打的是两败俱伤，但谁也没哭，仍是指骂着对方回到各自的家里换衣服。
可谁知，等到两个人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再来到大街上时，竟把刚才打架的事忘的一干二净，又凑在一起打起尜来。
这就是童年？人的一生中心灵最单纯的时期。在童年的心灵里，从没有过冷漠、鄙视这样的字眼，童年的岁月里，纯洁和友爱遍地皆是。在童年的时代，我们上午打架拼的你死我活，下午就会又聚在一起如胶似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陆续背上书包，相互吆喝着走进了村里的小学校。
时光如梭，渐渐的，我忽然意识到，几个儿时的伙伴之间，像是多了一种什么东西阻隔了我们。几个人在聚到一块儿，虽说也有说有笑，可我怎么也找不到了七八岁之前的那种感觉。尤其是在小学升五年级时，我因为家庭出身不好，被村里一个叫“黑牛”的教书人深深地刺伤了自尊心，倔犟的退了学。我觉得，他们几个看我时的眼光再不像一块儿拾茅莪时那样了！
再后来，那些一块儿拾茅莪的伙伴由孩童步入成人，成家立业，为了生活各奔东西，渐渐地，一些事情就淡漠下来……夜里的一场大雨，一下子又把我拽回到了那个遥远的童年……
大清早，我踏着湿漉漉的田埂，信步走进大平原里，我是想寻找回儿时的那种感觉吗？然而，随着岁月的流失，路边或者河沿上，再没有了那一丛丛形如伞状的野茅莪！
啊！我的野茅莪？我的无忧无虑的童年？
站在田埂上，回答我的是那一阵阵雨后的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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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平原之子 于 2009-6-15 16:1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