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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我的宋庄,我的家

2020-09-25抒情散文宋长征
一 《三姨》
三姨,86。娘摔折了手腕,来帮忙照顾 两个人都有家,两个人都有儿子,孙子。如今,86伺候76 芦笋,别人家给的芦笋,有青有白,清清白白,是两个人的晚炊 我说,三姨,别动。照了一张像,不知是三姨这辈子的第几张,但肯定能查清 家


         
        一 《三姨》 三姨,86。娘摔折了手腕,来帮忙照顾

两个人都有家,两个人都有儿子,孙子。如今,86伺候76

芦笋,别人家给的芦笋,有青有白,清清白白,是两个人的晚炊

我说,三姨,别动。照了一张像,不知是三姨这辈子的第几张,但肯定能查清

家是破的,在宋庄。在宋庄,这样的破家不是一个

三姨不抬头,在专注地削她的芦笋。芦笋,乡下地里产的植物。

听说能运到外国,象日本,象韩国,象什么什么说不上来的爪洼国

三姨和娘,能吃上外国人吃的玩意了。尽管她们最远的路程是到并不太远的集市上

这外国产的玩意真好使。喀嚓,能留住一个人永远的影子

娘今天不在,知道了肯定懊悔。娘去村东去撵她的羊了

她的羊,那天摔折了娘的手腕。一气,卖了羊的两个儿女,娘说,卖贱了

摔折了手腕的娘,是我带着去接的骨。雨很大,噼里啪啦,砸在一辆五铃之光上

五铃之光,是娘坐过的最好的车。不贵,来回三十里地,三十块人民币

接骨的时候很疼,我不能替娘,闭上眼睛,咬着牙。仿佛,在接自己的骨骼

埋怨,乡下的人生来就会埋怨。别养羊了,别下着雨出门,别那么大年纪还那么贪财

娘幸福地听着数落。我也想,年纪大了的时候,能天天听到这样的数落         二 路 这里,有个路口,向上去是我的家。向西,是娘现在居住的地方

娘,一个人居住了很多年。尽管,她有七个子女,都是乡下人

路,好多了,以前坑坑洼洼,现在铺上了油。宋庄人掏的钱,国家补了一点点。

事就成了。很多时候,一些事情并不麻烦,想走好路,心齐点,多干点,省着点

宋庄的人并不很有钱,有钱盖房子了,有钱孩子上学了

一年下大雨,在这条路上能行船。村西人家粮食泡起来了,村东土墙垮塌了

那水,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像着了魔,拐歪抹角,谁家的墙旮旯里都能摸到

日子,在宋庄不紧不慢,就这样走着。有人出去了,有人回来了

有的小伙子,就是从这条道上,领来别的省份的姑娘,过乡下日子

有的大姑娘,就是从这条道上,成了别的地方的人。很少再回宋庄
         三 半亩荷塘 一方池塘,池塘里有水,也有莲藕。二小子家种的莲藕,很好看

两年了,长了两年的藕不知道能长多大,除了二小子的种子钱,还能剩下多少

以前,池塘根本是个大水坑,现在也是。不过好看了许多,因为长着婷婷的荷

我这样说,宋庄的人不一定就懂,藕为什么叫荷,荷又为什么叫藕

不知道就算了,有时候知道的多并不能当饭吃。象我,啃书,没啃饱过

豆娘,名字好听。也是没人知道,叫什么什么蚰子来着,反正我也弄不大懂

蚰子跟蜻蜓,就是豆娘与蜻蜓,没很大差别。都有翅膀,都那个巧样

没看见青蛙,是因为下的雨太少,或者天根本不够热,青蛙们不需要出来喘气

小时候,喘气的青蛙,都躲在坑塘边的泥窝子里。一走,一跳,水起了一阵涟漪

也看不见涟漪了。硕大的荷叶填满了池塘,像个蹩脚的绣女

每天,每天,不下地干活,做在家里绣红红绿绿的花,绣着,绣着,看不见了底子

池塘里还养过鱼。有从河里偷跑过来的,后来后悔了,也没能回去

有从三十里外买来的,老不下雨,长着长着不长了。东家西家一分,不够鱼苗钱

那也好吃。起码自己鼓捣的东西没那么多色素啊,饲料啊,激素啊,除了鱼刺都是肉

        四 碑与庙 这个碑上也有我的名字。有宋庄很多人的名字。不用说,宋庄的人很信这个 信这个没什么错吧。教科书上可没这么说过,也不难过,信就信了 初一,十五,买张纸,点柱香,泰山姑娘看没看见,就当村里人说过,求过 日子好不好过,还得自己过。那石头多好,那上面的字多工整,那个小屋子里的人呢,或者 神 是不是天天看着宋庄人的日子。谁家没吃了,谁家没穿了,谁家谁家又有谁小病大灾了 泰山姑娘会不会,匆匆忙忙赶来,把灾难赶的无影无踪。然后,天天歇着,也断不了香火 传说,泰山姑娘是小河里漂来的,村子里的人都在童话里活着。祖先就这样过来的,我也 是 我没在这里烧过香,也没在这里磕过头。我捐过几个小钱,就是为了把名字刻在石碑上 大概也是为了想让自己不朽。谁能不朽呢,谁又能被一种虚无天天庇护,岁岁年年,日日月 月 村庄之首。也不错,这地方风也好,景也好,多安静,很适合神来居住         五 危桥 看见了吧,要多险有多险,不上华山也能体会到惊险。宋庄就有这样的桥 在这个没有栏杆的桥面上,我骑着车子掉下去过,很多宋庄非宋庄的人掉下去过。找牙,被 水冲跑了 没人管了。07年,疏通河道,宋庄人不干,不干有不干的理由 谁给修桥啊,谁给掏点钱,谁给施工啊,谁给设计设计,好让从村子里到村子外,再不那么 惊险 细细的管子,水管子,据说过滤了很多遍的深井汲上来的水。肯定比村子里老井里的好喝 桥墩子,石头的,砖头的,下面是土。冲,再冲多少天,水就没有阻碍了,桥也就烟消云散 了 河水清过,浑过,又清了。水里的鱼,长大了,被人下了药,药死了,却药不死人 人真能活啊,吃了吃过药的鱼能不死。是不是因为不是用鳃呼吸,就可以不用心思考了 往上去,河道宽敞;往下走,河道也宽敞。偏偏到了宋庄,河水是不宽畅的,淌的那么急 那么急的水,把树冲倒了,那么急的水,鱼都游不回家了。在上游,鱼是不是也有一个美丽 的家 有些想哭。我是说水呢,你看多清亮的水啊,走着走着,脚步不正常了,能不让人难过 庄稼还得从这里回家呢。牛羊还得从这里回家呢。桥两头的“危桥”字样,我没拍 没拍你肯定看不见。看不见,就看不见吧,反正看不见的又不是你一个,唉         六 庄稼地 金黄,一辈子咋就看不够的金黄呢。快芒种了,光棍捉锄早来了,从这里飞过 光棍都捉锄了,村子快没闲人了。麦子从这条路上回家,麦粒会洒落一地,留给光棍捉锄和 麻雀的 娘拾麦子,拾了很多年。今年肯定不能了,她会不会难过呢,看着黄澄澄的麦粒 没人磨镰了,小河里的水再不能跟镰刀亲吻。锋利的刀锋,贴上去,冷冷,但清醒 割麦子的人都走远了,弯着腰,包括我的父亲和我。把镰刀遗忘在一个角落,再也找不到 现在,收麦像宇宙飞船上天,一天,两天,大铁疙瘩,吃进去,吐出来,就有了粮食 有粮食的村庄才像个样子。在北京的那个宋庄,肯定有人难过,那么大一群人 只肯在纸上涂抹大地和庄稼,颜色是艳丽的,线条是流畅的,卖价相信也好得不得了 那些姓宋的人是不是跟我们是一家子呢。若真的没了粮食,来吧,土地上不只一个村庄,只 要愿意 我想是没人愿意了。地一沾上艺术那玩意都值钱了,价值万贯,所以很多红着眼,吵来吵 去 别挤啦,别挤啦。我的地只剩下这么一点点了,还有娘,还有我,还有我的孩子,还得天天 吃粮食呢 麦子们都不肯说话,谁又见过会说话的麦子呢。相当年,牛和驴和马,都认得粮食,放屁, 也是粮食的气息 路太小了,太小了。麦子拥挤着走回家的时候,会不会喘不过气 [ 本帖最后由 宋长征 于 2009-6-2 22:3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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