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情复发:挥之不去的张俊以
2020-09-26抒情散文霍名夏
旧情复发:挥之不去的张俊以时间和人物,或其他什么物质凝成的混合影像总是挥之不去,转来转去,在头脑深处沉淀之后,发酵,成型,然后又变得无影无踪,仿佛真的消失了一般,然后又重新莫明其妙地出现在内心世界。就这样周而复始。后来我知道,它并未真正消失
旧情复发:挥之不去的张俊以
时间和人物,或其他什么物质凝成的混合影像总是挥之不去,转来转去,在头脑深处沉淀之后,发酵,成型,然后又变得无影无踪,仿佛真的消失了一般,然后又重新莫明其妙地出现在内心世界。就这样周而复始。后来我知道,它并未真正消失过,哪怕一天。它变得更坚固清晰了,比如说一个人物。从以往的几乎所有媒体中,你可能或多或少听说过这个人,当然,你也可能不以为然,那多半是因为你过得大概并不如意,至少对于现在的自己过多的是失望或正在接近绝望的边缘,或干脆就一直在这两可之间转悠,找不到自拔的路在哪里。难以接近正常生活,因此,厌恶一切美好的影像和由此而来的一切惬意体面生活,憎恨所有事有所成名动全国的人物,这是正常的。因为那样的声誉是人们一生苦苦追求却离一些人越来越远的人生境界。哦,这不难理解。我很体会且同情这种病态心理。
当然,我相信更多的人是喜欢这些优秀影像的,因为他们拥有各自不同的幸福和体面生活。心里充满阳光。
包括我要说的这个人物。
那些年,我的小说和其他东西开始经常在《春风》、《东北文学》、《关东文学》一些杂志上发表,由短篇到中篇,一篇接一篇,好像一串恶性肿瘤似的在杂志上膨胀。他们喜欢那些东西,那些阴暗,整日被呛人香烟充斥的房间和老总明亮禁烟的办公室也就成了我如履平地常去的地方,就像后来张俊以进出警戒森严的中央电视台一样如履平地。去那些地方多了,后来就在那些烟火味终日不散的逼仄房间里跟当时一些创作势头正劲的青年作家、诗人们常常撞到一起,其中之一就有青年诗人张俊以。一起抽烟,一起海阔天空,一起激扬文字,再一起喝酒吹牛皮,那是一个白面皮的青年人,笑面,有点儿胖,不过还远没有后来人们普遍认识的那个著名中年才子壮硕和肥胖。那种笑模样,相信人们看到的和我当时看到的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后来,张俊以出事,老友窦应泰的一本书名就叫《大鳄张俊以》,里面关于他的故事,艺术之外,基本属实。不久前,又在这里的灌水版看到有人提到张俊以出狱的消息,一笑。越做越大,老总,张俊以。挥之不去的一些影像就如万花筒一般,看到有关他的消息或在他坐监根本没有任何丁点消息的那些年里,常常重叠,不曾彻底消失过。
这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人。
那时候,张俊以还是一个儿童诗人,后来被许多人唱遍大江南北的许多著名歌曲仍然是儿童诗或由此演化而来的歌词。大量发表诗歌,在那个年代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尤其在东北煤城辽源。在那座拥有数十万人的重型工业城市,二十多岁的张俊以激情飞扬,把自己的诗歌剪裁张贴在市府外面的铁花栅栏上面,供市民们参观,一边还半疯半癫状顺口溜出一些即兴之作,令人惊叹到难以置信。尤其是酒桌上,意兴阑珊之时,常常有绝句出口成章,怪才身型已经有所展露。
人们常说,文人都是半疯。你不疯,就很难暴发出那种常人所没有的激情,脑子里的诗肚子里的其他艺术才能就很难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我所认识的一些杰出的人莫不如此。没有这些才情激情,一肚子的才华找不到确切的出口得以释放喷发,即使勉勉强强弄出来,也缺乏个性和激动人心的艺术色彩,更谈不到震撼人心的力度。张俊以就是这样,一堆朋友帮助他每天把那些发表在全国各地报刊杂志上的诗歌又经过一双双手帮助张贴在一块又一块大宣传版上面的东西,运到市府门外最为开阔繁华的地段,吸引着熙熙攘攘的人们围观,他在这些壮观的场面下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些人中,也有我,看着他的大分头一扬一扬,慷慨激昂,眼镜后面的一双亮目,一闪一闪,手舞足蹈,看上去好像五四青年又重新走上街头演讲了,头发一甩一甩,眼镜一扬一扬,目光如炬,你才会明月什么叫做“神采奕奕”或“疯疯癫癫”。
他正年轻。一个地级市的市府,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跑去在门前的铁栅栏上想摆个文字摊子就摆个文字摊子的。这摊子一摆就是二三十米长,清一色的宣传板,花花绿绿,在他的笔下,青春、友谊、爱情、幼小心灵单纯质朴,很少有人生迹历的沉重和冷峻,更多的是对童年、少年、青年的大声疾呼和赞美,对友情的回味和怀念,对爱情的诉说和对亲情、人生向上的追求。一大帮跟他一样的热血沸腾的人,帮着他,就像真正做小生意糊口的文字贩子一样,每天早晨就辛辛苦苦把那些东西装上车,上路了,前拉后推,穿街过巷,有时候我到了那个城市,赶上了,也偶尔参与其中。记得我第一次参与这项伟大而惊世骇俗的大行动,看到手推车居然停在了市府门前,不走了,大家开始往下卸车,往栅栏上挂宣传板,我问,能行吗?他呵呵笑着,参与忙着,扬头摆手间连说行行行,没事没事!就这就这,摆摆摆!果真就没事,果然就摆上了。一大溜,多老长,忙活完,我就暗暗吃惊,这家伙!
清晨上班上学的人们就围过来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的看上去已经是轻车熟路,老熟客,来了拿出本子就默默无言地抄写,这抄一段,那抄一段,有的一瞅就是有系统地抄,一首一首,其中不乏青年文学爱好者,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小学生,小男生,蹦蹦跳跳站下就念念有声,嘻嘻哈哈,这就更添贼人胆,诗人就是给他们这些祖国的小花朵们倾情写的呀,张俊以是人来疯,人越多,就越疯,嘻嘻哈哈,叽叽喳喳,前后照应着,往返给人们讲解着,朗读着,我们一些年轻朋友兴致勃勃地帮忙分开看护着,别让风给刮翻了,有时候也忍不住扭头看看。一把手推车,放在旁边,也没人偷,上面堆着一些细细的绳子。细细品味这字里行间流露出的个中人生体味,便会觉出这其中所蕴含的是这位年轻诗人对生命情感的先锋思考,对生活情趣和大自然的天才感情诉说。他用真诚和热情略带点奇异的幻觉带你去体味生命中的缕缕阳光,读了无不让人受到文字的牵扯而感受青春活力的涌动。这是张俊以的诗歌和自发性宣传留给我的印象。它像一段旧情一样,后来许多年一层一层地沉淀下来,积存于心底的某一隐秘角落。
正是这个热血沸腾的青年,在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时间,一鸣惊人。
后来又在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时间,一落千丈。
一夜之间名闻全国,红得发紫。
一夜之间身败名裂,沦落囚徒。
张俊以。
他的诗歌,歌词,大多取材于自己真实的生活经历和自身的情感珍藏,而那些天才的联想怪异而伟大,奇妙且生动,后来那些引起中国最高水准媒体或文化宣传单位认可、惊叹、喜欢的东西,同样也受到全国老百姓的喜爱和传诵。他一路歌唱,路就在脚下,却是离家乡离我们越来越远了。一路到了京城。他用身边许多细小的、那些曾经深深打动过自己敏感心灵与情感世界,并始终埋在心底,化为诗歌让更多幼小生命和青春少年从中发现和体味出生命与自然的一份感动和温馨的青春歌唱,成为他人生的闪光点和人们熟悉的青春诗歌的“眼睛”。尽管他后来出事了,消失了,不过我知道,他创造的文字奇迹般地留存了下来。最终,尘埃落定,年轻时的这位朋友淡泊从容,笑对人生。他体面依然,在京城重新拥有了失去的一切体面和潇洒人生。
张俊以之所以成为张俊以,成为了大家,除了良好的家学家教和先天因素外,还有什么呢?积累。一个天才的诗人作家,除了他的天分之外,所谓积累是多方位、多方面的,文化、知识、生活经验、思想感情、写作技巧以及不同于常人的奇思妙想,比如他曾经在自己的所在城市所做的一切浪漫而疯癫的举动,等等。都是不可或缺的成功因子。他永远不按部就班,永远不因循守旧,永远不按人生常规出牌。如果没有一个小小年纪便有那么多已经发表的东西摆在那里,堂而皇之的市府不可能允许他把文字摊子摆在自己伟大庄严的面孔上去。可是事实是,记忆犹新的是,那些领导们、普通干部们也会在上班路上停下来,兴致勃勃地看上一会儿,或摇头晃脑吟诵几句,然后匆匆忙忙而去,消失在办公楼里面。没有人出来干涉,市府管理处和市政管理局也不管,因为,这个年轻人是城市的一张名片,是辽源的自豪与骄傲,正是那句老话,机会永远属于有准备的人。从这个意义上看看我今天的旧情复发,也许,积累就是有准备的同义词。那时候,我就有种若隐若现的想法,张俊以在诗歌创作上虽然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个性风格也渐趋明显,但那种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告诉我,他尚未进入竞技的最佳状态……以他当时的创作功力和艺术感觉,大可以路入“超一流”选手之列。
张俊以的成功绝非偶然。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张俊以的勤奋是无人可比的。疯癫也好,积累也好,有准备也好,都离不开勤奋。再伟大的天才,离开勤奋,也就回归到白痴和蠢才。论读书,他速度惊人,涉猎广泛。论写作,他最多一天能写许多首诗歌发表,而且是一气呵成,还不忘会友喝酒。他喜烟也善酒,麻将也玩,而且玩得不错。他就有一股子码字的瘾,有时候看他的眼睛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架势,肿眼咣当的,好像把眼睛都累肿了,发红发亮,挺吓人的。而从另一角度观察,这个人,完全是性格和气质使然,不想当将军的人不是一个好士兵,不想当大诗人大作家的人同样也不会是一个好诗人好作家。张俊以的骨子里就是一个奔“大”的人。当一些人还在报刊杂志垒小文章视为创作丰收而自乐时,当一些人还把印成铅字作为终极目标而沾沾自喜时,他已经把目光瞄向了中央电视台等国家级大宣传媒体,笔锋一转向中国最高阶梯进军了。做人,也许不应该这山望着那山高,而当诗人作家,特别是当一个目标明确有能力完成人生哲学的好诗人好作家,则必须这样才行。
昨夜,天光晴朗。朋友的电话放下之后,之前,说起张俊以的许多过往,胡思乱想了许多,包括上面这些不成体统的混乱文字与念想。人生,颇有一种悲壮意味。我们常常为职称为待遇而自寻烦恼,回想起这个人,却是一个真正舍得放弃的人。印象中,张俊以能够把这一切统统抛在脑后,乐得个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只身奔往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进京,成名,入狱,再辉煌。无不如此。他也像伟人名人或者我们普通人一样,吃喝拉撒,七情六欲,一样不少,也像我们一样,在诗歌、小说、戏剧、影视等领域之间游走,跳入跳出,但是一个杰出的诗人,他的人生注定要具有更大的生命磁场。对于他个人而言,这是一种人性的庄严使命。一颗永远用生命去追求自由歌唱的灵魂。
恍惚中,我和他去空中旋转酒吧,在那里,一起喝得酩酊大醉。
醒来,揉揉眼,看见一地阳光……
家中的小闹钟惊醒了我。
09-4-30于歌谣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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