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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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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9-16抒情散文青衫子
题目写下的一刹那,自己怔住了,那个径字,竟然如此神奇地出现在这里,像是冥冥之中受到了某种召唤。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字,是在父亲的身份证上,名字中作为辈分的“经”字被写成了“径”字。对此,父亲解释说,是当初办身份证的时候别人给填错了。慨然之余,觉
  题目写下的一刹那,自己怔住了,那个径字,竟然如此神奇地出现在这里,像是冥冥之中受到了某种召唤。   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字,是在父亲的身份证上,名字中作为辈分的“经”字被写成了“径”字。对此,父亲解释说,是当初办身份证的时候别人给填错了。慨然之余,觉得这个径字有些突兀,一直以来偶然意识到的名字涵义陡然变了方向,让文本意义上的父亲显得有些陌生。   想来有些事真是巧合。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注意过父亲的身份证,没有发现径字的异常,等到发现的时候,已是物非人亦非了。   于非字而言,一个视角是父亲身上蓦然呈现出来的陌生感让人无措,像是正在出神的人被突然的响动惊醒。   接到父亲电话说来医院检查,肺不好。心想,一个烟龄近六十年的人,竟然怀疑自己肺不好,这是多么滑稽的事。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就在前一天,侄女刚举行了订婚仪式,父亲被男方硬生生拉到身边,坚持同席。父亲在席间谈笑风声,还吸了烟。现在竟然说自己肺不好!对于自己的疑问,母亲在边上帮腔说,十几天前,父亲吃饭的时候呛着了,咳了血。   第二天早上父亲母亲来了,我陪他们去医院,路上又随口提出自己关于检查肺的疑问,父亲低声说,现在一走路就喘,以前从来没有过。父亲的声调有些低沉,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自己这才意识到或许肺或是气管出了问题。父亲走在身边,身上穿着棉衣,步态少了原来的健步匆匆,身材也像是矮了,心下叹息,终归是老了!   对于父亲的老,第一次深刻意识到是三年前有一次回老家,事先没有通知父亲,当时到家的时候父亲没在,后来透过窗户看到父亲从外面回来,在院子里有一搭无一搭地收拾工具,那个身影,那种步态,缓慢疲惫地让人难以言表。用姑姑的话说,你爸爸盖房盖的累傻了!   父亲的精明家人亲戚尽知,他的能干也在庄乡亲戚间成为美谈,忽然之间,这一切成为过去,成了姑姑眼中的傻。   对了,不只是姑姑眼中,母亲也不止一次说过,这个傻老头子。第一次说起的时候,母亲慨叹父亲,真是又明白又傻。所谓明白,是说父亲明确知道癌是不治之症,哪里有治好了的;所谓傻,他又幻想着能在自己身上发生奇迹。冰火两端,在父亲意识里激起漩涡,一般人尚难应对,更何况父亲是个心思极重的人。   说父亲心思重,想得细,是一位中医医生的判断。父亲得病之后,去当地一家小有名气的中医门诊去就医。医生为他诊脉,看舌苔,说些安慰的话,赞赏了他的性格为人,也指出他心思重,想得细,劝他以后得想开点。对此,父亲喜笑颜开,特意凑到医生耳边说,我去天津医院,人家说我得了肺癌。医生开导他说,你这么大年龄了,抽了这么些年的烟,肺里有点炎症还不正常吗?没事,吃点药调理调理就好了。医生的话给了父亲以宽慰和希望,像是一道光,暂时照亮了因肺癌确诊带来的灰暗。   可是在实际治疗过程中问题接踵而来,父亲心里自有一杆秤,他要时刻评价药效,看是否管用。评价的依据一是舌苔还厚不厚,二是喘气困难不困难,三是痰中血丝的有无多少,后续的还有疼痛程度,食欲饭量等等。自己吃的每种药都要一一看说明,是治什么的,有什么副作用,用量多少等等。看着他戴花镜的样子,想想医生提及要瞒他病情的话,何其难也。在家人看来,父亲像是忽然间魔怔了,满心满眼满脑子里都是自己的病,其他的都变得不重要了。   作为家人,作为子女,我惊讶于父亲的这种遽变,也在一定程度上理解父亲的这种病变。然而理解并不代表就能够完全接受,显然,自己在心理和情感上还远远没有做好准备,这让自己在处理与父亲的关系过程中显得有些狼狈,更有些疲惫。   说狼狈与疲惫,作为父亲身边最近的人,母亲感受更深,甚至是一种折磨。父亲的病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每个人的陌生,程度不同的陌生。很显然,他身边的每个人似乎都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除了医生。   医生在第一次交待病情时的语言简短平淡,与自己满脸的茫然形成鲜明对比,他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我表示听懂了,其实并非全懂。让一个处于这种情状的人作决断,生生就是一次不太讲理的考试。   可是考试仍旧照常进行,作为一个懵懂的考生,自己被硬生生架进考场,找到自己的座位,开始审视一道道完全陌生的考题。好在有网络,可以百度,自己找到了百度肿瘤吧,日复一日查看里面的各种帖子,恶补一切与肿瘤相关的信息,在此基础上,又咨询同学、朋友,以图镜鉴。恶补的效果显现了,自己也像是发生了遽然病变,哭泣有之,忧郁有之,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连绵不断地谈论相关话题,像是全覆盖火力轰炸,让爱人陷入火海。她像是父亲身边的母亲,面对自己男人的陌生毫无选择。   在此期间,与同学小执通了几次电话,他讲述了陪同样得肺癌的父亲治疗的经历,说想想父亲在医院8个月的日子,简直是一种煎熬,与其在医院受罪,还不如开车带着父亲到处游玩。听说后来他也带父亲去寺院,寄希望于某种机缘,能够让父亲在去世之前少受精神折磨。同时,他也给了建议,少做化疗,能吃点就吃点,能玩儿就玩儿,然后又说了诵经的事,希望能给父亲以护佑。   在从天津回家的途中,我让弟弟打开诵经音频,在高速上一路行进,希望前行之路能够少波折。后来父亲在天津住院期间,为了缓解其头痛,打开诵经音频,放在他耳边,结果被父亲拒绝,事后还责问我是不是在了什么道。我知道父亲的意思,心中苦笑。   论及道,父亲是不在什么具体的道的,若细究起来,他似乎也在,比如宗族之道。而且不止这个,比如过年时候他祭祀的天地人位,不也是一种道吗?是儒道?除此之外的东西,在他看来似乎都是旁门左道,习惯于实用主义经验主义的父亲,心中自有一条为人处世的路径,指引着他一路走来。若不是这场病,他原本可以一路走下去,达成一种他希望的圆满。比如说,可以像爷爷那样活到八十多岁。   父亲在县医院住院期间,伯父打来电话,问父亲是不是得了肺癌,确认之后说,他早就知道了,说爷爷也是得的这种病,他也得了这种病,遗传!我听后骇然。之前隐约知道爷爷得了肺结核,怎么会也是这种病呢,更不要说伯父述及的自己也是这种病。我知道伯父心脏不好,有精神分裂方面的症状,幻视幻听,需要吃药维持。   可是即使爷爷也是得了这种病,听说也是病后三年才去世的,也没有像父亲这样查出来短短四个多月就离世了。对此,家人、亲戚的解释是父亲不沾脾气的光,太急躁。母亲痛骂父亲傻,舅妈劝解说父亲是个没福的人。   其实母亲又何尝不傻。父亲得病之后,时常对母亲喝斥责骂,母亲百般迁就,总盼着父亲能多吃点饭。在她看来,人只要能吃饭,就有希望。可是这希望随着父亲吃饭喝水吐的逐渐加重破灭了。   父亲去世后的夜间2点左右,伯父家的大哥二哥从济南赶来,母亲哭诉,你叔真受了罪了!那一刻,父亲生前对她的诸般不好都不重要了,她疼惜这个陪了自己五十多年的傻男人近期生生受了那些罪,疼痛,憋气,呕吐,抑郁,狂躁,把原本一个精明能干开朗热情的人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父亲去世之后母亲曾提及,父亲在化疗之后身体再难受也坚持每天下床活动一下,实在受不了了再躺回去,每天定时吃药,寄希望于病痛减轻,生命延长。在他看来,村子里那个几次下了病危通知书,开了颅,众人都觉得没有希望的人竟然能活下来,创造了奇迹,自己为什么不能?他太想能了,结果反而成了不能。对此,只能归结于命数了。   母亲说,父亲得病之后自己曾做了一个梦,梦到朝北走,结果总也过不去,要么被河拦住,要么被其他障碍挡住,联想父亲去天津治疗的不顺,可不是么?   我没有告诉母亲,其实父亲得病之后,自己也做了一个梦,梦到父亲陪别人去看墓地,爷爷指着父亲说,他还陪人家看墓地,不知道自己都快死了。醒来惊骇,继而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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