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丢失睡眠的晚上

一个丢失睡眠的晚上
　　　　　　　　　　　　　　　　　　　　　　　　文/又凡
　　是一个突然停电的晚上,只见笔记本前面的取暖器红光一闪，接着右边墙上的壁灯一黑，和取暖器的红光一起熄灭。也好，又是病中，放下刚写一半的稿子，以停电为借口，正好休息。

　　朝西的窗外透进来白花花的一片光，也许是月光吧？不知已是农历的什么日子，是否会有月亮？打算想点什么事情的时候，一个仅有一面之缘，通过一两次电话的女孩子突然浮现在脑海里。确切地说，她是在几天前的一个晚上，奇怪地来到我的梦中。梦里，是一个极尴尬的场面，正当手足无措的时候，她和我说：“我们出去走走吧。”然后拉着我的手离开。我们顺利地走过一座独木桥，在一道宽宽的水域面前，她找来一艘木船，极熟练地划动木浆，带我过河。我们走过很多曲折的路，她一路照顾我，拉着我的手非常温暖。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我们似乎遇到危险，我刚好碰到一个熟人，得以安全抵达。当我和朋友到达目的地，却不见她的踪影。她也许是因为等我才没有到达，也许很快就会跟上来，也许就因此而遭难了……内疚就是这样生出来的，那种奇怪的感觉，非常难以说清。

　　她叫敏，在一个朋友的文化公司上班，曾为我设计过一本书的页面和版式，尽管后来我没有采用，也一直阴差阳错没能看到她设计的样子，只听朋友说配了很多图片，设计非常独特新颖，但一直知道有这么回事，也一直心存感激。也正因为设计书的关系，我们才有了通电话的机会，但当时说的尽是书和设计的事，甚至没有留意她的声音，事实上直到我第一次（也是目前为止最后一次）见她，也没有足够的理由让我关注她的声音和长相（这和我完全没有关系），现在想来只隐约记得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脂粉气略重，戴一副大大的彩色太阳镜，很少说话，但什么都清楚明了于心的样子。那天，她给了我一张设计得很怀旧的名片，在朋友和我要新书的时候，她稍作犹豫然后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给我也一本好吗？我设计的时候就在电脑上读了好多……”我回家拿了两本书，一本给朋友，一本给她。

　　就是这样简单的过程，却让她在大约八个月之后的一个晚上，突如其来地出现在我的梦中，让我感到温暖的同时深深地愧疚。上周在朋友的公司小坐，想到那个奇怪的梦，问起怎不见她，朋友淡淡地说：“她早就离开了，回巍山开了个服装店还是日化店……”那种刻意淡化刻意模糊的语气让我心里不知哪个角落有点异样的感伤，仿佛凉风微微拂过。这样啊，那么她那设计怀旧仿佛含着忧伤，是那种类似于旧照片式的忧伤的名片，也不再有意义了吧。而她曾经是一个设计师，坐在电脑前做文案的人，在下关打拼多年后，回到小城开一个服装店或者日化店，完完全全一副居家过日子的态度，在回望中总是免不了带些感伤的吧，皆因那些日子也许是人生中最炫目的辉煌，有过那么多梦想，也许还有爱情……我一厢情愿地认为这种感伤将成为她日后很多年生活的底色，将像雾一样和她悄悄行进的日子如影随形。

　　惊异地感到敏和我之间有什么相同的地方，说不上来是哪儿相同，但明显感觉得到。有时候潜意识远比理性分析来得快来得精确，我们目光所及可能只是生活显山露水的表相，但潜意识却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生活的真实情境。

　　“来电啦！电来啦！”这时，楼下传来孩子们的欢呼声。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响起——这是一个奇怪的电视，如果用遥控器关掉，停电后再来电，就会自动开起来。十点钟还有点早，本来病中的困倦刹那间展翅飞走了，脑子里明晰如镜，突然预感到这将是一个丢失睡眠的晚上。好在电来了，开灯，起床，烧水，泡茶，一台台滤过电视频道，终于找到中央3台一个“歌声飘过”的节目，那英《雾里看花》的老歌传出，接下来是熟悉的《回到拉萨》，然后是一些熟悉的陌生的好听的不好听的声音。

　　听着电视，再次打开笔记本，用文字轻轻梳理思绪——也许写字的人和普通人相比好处在于可以用写字的方式况味生活，那些文字像一把光滑的大齿梳，把生活梳理得有着缎子的柔韧和光泽。

　　从钱包里拿出敏的名片，留意到由英文字母组成的邮箱名，最后两个字母是她的名字拼音开头，前面四个字母怎么也猜不透。那该是破译一个人内心世界的密码，上面隐喻着一个人的经历，极有可能一个字母就和一章书的份量相当……也许明天会给她打个电话吧，然而谁知道呢，也许这一切只不过是我毫无道理的猜测罢了。

[ 本帖最后由 脂砚 于 2009-4-11 19:42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