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炊烟飘多远

不能不梦到炊烟，我记不起这是第几次了，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我披衣而起，站在阳台。夜正静，偶有几声虫鸣从楼下的草丛传来，响亮且幽远。我清醒地梳理着梦境：母亲独坐于灶前的木墩，一手拉着风箱，一手抓满柴禾，安详从容。这时炊烟已升起，飘渺，轻柔，绕过枝桠，渐渐的散去。风箱的屉嗒声有紧渐缓，母亲也已站起，诱人的饭香让我瞬间梦醒……
对于炊烟，我总有一种难以割舍的亲近。小时候在家，对炊烟的飘起飘散，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待到长大后，离家远了，突然对炊烟有了一种隐约的情愫，是想念，是亲昵，还是某种说不出的感情，尚不明了。但是每每看到“炊烟”这个和故乡有关的词语，抑或看到真正袅袅的因炊而起的轻烟，心中就有一种浅浅的痛。我知道这种痛楚来自哪里，它不是内心独有的敏感，它的源头在于老家，来自母亲灶前的那把柴禾。
我常常吟出陶潜夫子的“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为他能描绘出如此优美的意境感动不已，更能体会到做为一个古人的幸福。“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望着炊烟就着菊花，三五宾朋把酒话桑麻，是何等的快意。前两天，读到这样几句写炊烟的话：那浸透了苦难、希冀、沉重的思念，点燃后，对你竟是清清淡淡的一种释然。你是山村永恒的色调，生活的清贫、灾难和安闲，以及清亮悠远的牧歌，你都是清清淡淡地从早记述到晚。你不可能成为悠然的白云，因为你每时每刻都在体味生活的艰辛。你总是随风写意，绘出弯弯的心事，淡淡的。因为你阅读过每一座茅屋，品味过每一次辛酸，能给远旅的故人，绘一缕思念，即便是被漂白得清清淡淡。总感觉他笔下的炊烟有点沉重，被赋予上了思想。
游子呢，游子望见炊烟有什么感怀呢？游子眼里的炊烟永远是他乡的烟火，“江干远树浮，天末孤烟起”，“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孤烟，寂旅，一个走了很远的人，一颗累了很久的心，换了谁，看着炊烟升起，一定会回望故乡而潸然泪下，长歌当哭的。
我不是游子，但也离家远了，久了。很多的时候，我经常一个人站往老家的方向，想念母亲，想念母亲燃着的那屡炊烟。我想，如果以母亲为圆心，以炊烟为半径，划出的圆是个什么概念，而我怎样漂浮，都在母亲的亲情圆内游走啊。炊烟一头连着母亲和老家，另一头牵着的却是我呀。
如斯说，从另一种意义上，炊烟就是我的母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