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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台北读雨

2020-09-29抒情散文芳菲
乍暖还寒时候,我所乘坐的飞机从南京直飞台北。终于抵达台北上空,我的心莫名地激动起来,伸长脖子向舷窗下望过去,台北的夜晚,霓虹闪烁,细雨霏霏。在莺飞草长的人间三月,我终于得以邂逅一场台北的雨。我的内心有着说不出的喜悦。我在台北的街头且歌且行。

  乍暖还寒时候,我所乘坐的飞机从南京直飞台北。终于抵达台北上空,我的心莫名地激动起来,伸长脖子向舷窗下望过去,台北的夜晚,霓虹闪烁,细雨霏霏。在莺飞草长的人间三月,我终于得以邂逅一场台北的雨。我的内心有着说不出的喜悦。我在台北的街头且歌且行。夜雨淋湿了我的身,和心。我张大嘴巴,一任台北的雨淋遍我的全身。而我的心,早已飞到二大爷家里。我知道,此时此刻,二大爷和高山族的二大娘一定准备好了一切,等待着我的到来。

  这就是我魂牵梦绕的台北。从黄昏时开始飘落的雨,温情脉脉地脱落在台北的大街小巷。同时,也不容置疑地侧敲着人们的房子,雨伞,和心灵。而且发出吱吱的声音,清脆,诗意,而又优雅。环顾四周,仿佛置身大陆的江南城市。古典房屋与现代化的建筑糅合在一处,是个介乎中西合璧的小城。不同的是,街上没什么自行车,摩托车倒比比皆是。走在国父纪念馆门前,感觉雨声是如此的曼妙,和熟悉。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早已远逝的梦幻般的童年。在芳草地上,在溪水畔,我和小伙伴沐浴着无边细雨且听风吟。

  导游将探亲报告提交给二大爷所在的社区,哥哥开车到旅馆接上我。嫂子和孩子、姐姐姐夫,我们一路欢歌笑语来到二大爷的家。

  絮语般的小雨也落在二大爷家。一小片,一小片的,稀稀疏疏,雨不大,但一如既往地下着。很执着。很痴情。其实,树枝上,草坪间,花朵上,早已顶着一粒粒晶莹的露珠,与晦涩的天空灰白相间,颇有些“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的中国画的意境。置身其中,恍若仙境。在二大爷的中式四层小楼的堂屋墙面上,挂着我送给二大爷的柿子图。南京盛产柿子,取谐音,事事如意。一桌子的菜已经上齐。在金门酒厂工作的大嫂带来了金门高粱酒。二大爷红光满面,精神特别好。其它男人要开车,只有我和二大爷喝酒。二大娘给我和二大爷斟上酒。我们边唠边喝。

  1978年,经过多方努力,二大爷才与大陆的家族取得联系。随后,飞回大陆探望我们一家。二大爷是我父亲的二哥。半个多世纪前,16岁的二大爷与伙伴在南京郊区,被国民党征去当了兵,随后跟随部队到达台湾。第一次回到阔别几十年的家乡,二大爷从台湾给三大爷、四大爷家各带了一台彩电。这时候,二大爷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小弟弟,就是我的父亲,比他整整小二十岁。他赶紧到外贸免税店买了一台菲利普冰箱送给弟弟做见面礼。临走前,又给了每家1千美元。那时,我还是个娃娃。二大爷抚着我的头,说,好好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以后二大爷差不多每年回来一次,每次,他和二大娘都带来很多东西。有时候带来很多衣服让家里人挑选。这几年,大陆的日子好起来了,二大爷心放宽了些,虽然回来,但是基本不带什么东西。

  我趁单位组织旅游的机会,看望二大爷一家,令他们喜出望外。他们说,北京自申办奥运会后,变得更加漂亮。而90年代曾经位居四小龙的台北市,由于各种党派斗争阻碍了发展。现在比起来,台北至少要落后10年喽。我和二大爷两个人喝去半瓶酒。二大娘端来了团团圆圆的饺子。恍然间,我觉得此刻不是在台北,而是在家乡的土地上。实际上,这两者已没有太大的区别。台北,没有受到文革的冲击,反而保留了更多的国粹。中国古老的文化,在台北人的心中更加根深蒂固。

  哥哥驾车带我出去看看。雨下的不是很大,台北的夜晚,其时显得格外静谧,清新。却也不像志南和尚笔下所描绘的“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那样空灵,宁静之中有着无限的动感。绵绵细雨本身就是一幅悠远的动漫,它在滋润台北大地的时候,也一点一点熄灭了人们内心的焦灼和不安。街头两两三三的车还在驶向自己的远方,与飞雨的纠缠更增添台北的妩媚。偶或还有几个行人嬉戏,赶路,徜徉在这寂寥的雨国中。

  我笑问哥,这里是不是家家都有车啊?当然,就像你们那里家家有自行车一样。霓虹灯流水般从窗外闪过,刚才开心地聊天、大笑、拍照的情景也在我心头闪过。多么希望,这样的家庭聚会,这样的天伦之乐,能够常常拥有呀!

  台北夜雨虽然韵味十足,缠绵多情,但也有其先天的不足。相比北国的雨,它显得不够奔放,热烈,汪洋恣肆,娇气,羞涩,短暂也就在所难免了。曾经无数次的踯躅于北方的雨中,但并不像陆游“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那么夸张。倘若一定要把台北的雨和北国的雨进行一个比较,那么,北国的雨更像一阙豪放词,如同后人评说稼轩词,“大声镗鎝,小声铿锵,横绝六合,扫空万古”。台北的雨更像一阙婉约词,婉丽柔美,含蓄蕴藉,读之,则如和爱人相对,花前月下,耳鬓廝磨,别有一种阴柔的况味。法国思想家孟德斯鸠认为地理与气候决定人的精神气质。从台北冬雨的形态来看,孟德斯鸠的理论是颇有道理的。

  其实,听雨,是一种意境。想起了李义山的神来之笔“留得残荷听雨声”,哥带我来到大溪地公园。菡萏香消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见。曾经吐香绽绿的花中君子,早已失却了鼎盛时期的风华,却依旧虬曲着一梗一梗高高低低、枝叶纵横交错的荷骸。红已褪尽,香已残枯,凋零是必然的归宿。听那雨打残荷,看那那生命的枯萎,悲凉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但是,我并不悲观,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来年,大溪地公园,乃至台北,荷花依旧会盛开。依旧会有“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温暖画面。

  这场雨淅淅沥沥下了整整一夜,到第二天早晨仍在无声无息的飘落着。我的内心仍然没有停止对雨的思想。我不仅眷念雨的洁白,眷念雨的晶莹剔透,更眷念雨的那种没有半根杂草的纯正。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雨已经消逝得无影无踪,但它播撒在台北的希望种子是不会消失的,它终会发芽,开花的。

  于是,耳机里响起了《冬天到台北来看雨》这首歌。清幽婉转的乐曲,空灵,悠远,飘渺,轻盈,如同无边细雨一样从茫茫天际漫过来,漫过我在台北的这个寂寞却并不孤单的日子,让我生命里的这一刻时光晶莹剔透,让我用无尽的心思去欣赏台北冬雨这幅天然浑成的山水画。

  在台北的雨中漫步,我始终无法轻松。这是一块集中了太多血泪的飘零国土。那些日治时期的符号依旧留在台北的每一个角落。在花莲的漫长的海岸线上行驶时,总是想起诗人杨牧,那些对于本土的焦虑,对于故乡的呼喊。

  所以,这个冬天,台北读雨,我读出了台北的美丽,也读出了内心的疼痛。我真怕美丽的台北被凄凉的冬雨淋伤了。所以,在台北的冬雨中,我一再默默祈祷,为海峡两岸骨肉同胞的福祉。台北,你总有天朗气清、春和日丽的美好日子。你也一定会拥有你春天的靓丽,夏日的妩媚,秋季的殷实…… 虽然乍暖还寒,但是,台北的春天不是已经到来了吗?

[ 本帖最后由 芳菲 于 2009-3-30 17:0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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